第三十四章 红衣翩纤39（2 / 2）

“我问你她在哪！”司徒泽双眼泛红，死死盯着荆垣。

荆垣冷笑一声，冷漠得让人寒心，话却带着一抹讥讽笑意：“你说呢？心都没了，自然，是死了。”

“你骗我。”司徒泽笑了，“你骗我！她在哪？你快告诉我她在哪？！”他猛然站起身，将荆垣揪了起来。

“我说她死了！”荆垣说完，也惨然笑了，“她死了，你听见了吗？若想得到醒梦珠，只有一条路，刨心！她自己把心刨了出来，死了……”

“十二个时辰内，醒梦珠还能回到宿主体内。”司徒泽说道。

“你要救她？”荆垣愣了，“你不要这唾手可得的江山了吗？”

“为了她我不要这天下万民又如何？！”司徒泽猛的推开了他。

荆垣眼中终于落下一滴泪，他笑了笑，摇着头：“没用了，她的身躯已经焚了，骨灰，就撒在了这无涯之海里，你找不到她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

司徒泽瘫到了地上，珠子从盒子里滚了出来。

“她让我告诉你，她恨你，她永远也不想见到你，所以，你别想着下黄泉去陪她，你就带着这一份痛苦，好好的活下去吧。”荆垣转身离开。

司徒泽捡起了那颗珠子，将它捧在心口喃喃自语：“她恨我？她不会原谅我？不是的，不会的，不是的......”

他哽着声音哭泣，众人沉默不语。

侯庭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有几滴浑浊的泪水落下。

.....

九州之巅，无涯之海的某一座小岛中，某一座小岛中的高山之上，一位红衣女子静静坐在一截枯木上，仰望着月亮。她墨发如瀑，红衣如血，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是如此的凄凉，忧伤。本应是一副如花面容，此刻，却白得让人胆战心惊，一双绝美的眼睛，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双瞳中那一抹艳丽的红，是绝望的低谷中，唯一盛开的鲜花。

荆垣出现在她身后，“你不想去见一下他吗？”

鲸落兀地笑了:“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见的呢？”说着，她低头，从袖中拿出来一颗拇指大的珠子，那珠子冰冷美丽，周围许许光丝缠绕，是梦一般的幻美。

荆垣这才注意到，鲸落左胸口的衣襟，颜色要深一些，这是！鲸落的心头血染就的！

“待我死后，就把我的身躯焚化了，将骨灰撒入这无涯之海，然后，替我把珠子交给他。”鲸落嘱咐道。

“你就那么爱他，爱到甘愿为他而死吗？”荆垣的拳头暗暗握紧，他心头的痛，似乎并不比鲸落的剜心之痛少一点。他死死盯着那颗珠子，道，“你可知，一旦醒梦珠离体，你就活不下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鲸落似乎并不在乎，轻笑道:“我知道啊，可那又如何，反正我是一个嗜血如魔的妖女，死了也无人在乎，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师兄。”她露出小女儿的娇笑，双眼含泪道，“你抱抱我吧，在我离开前，再陪我说说话。”

荆垣坐到鲸落身边，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惨白的面容，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肩，抱住了她。

鲸落缓缓靠到他的肩上，慢慢说道：“我这一辈子，没有过爱，也不知道何为爱，我做这些，不是因为司徒泽，是因为我自己，我活得太累了。”

“你看看我这一生，就好像一个牲畜一般，所有人都想找到我，但却是为了我心头这颗冰冷的珠子，也是因为这颗珠子，我被父母抛弃，被所有人趋之若鹜。其实，我早就死了，从我相信师父再也不会回来的那一天，从司徒泽离开的那日开始，我就已经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想重新活一次，或许下辈子，就不会再有醒梦珠，我也可以享受父母的疼爱，可以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和他白头到老。”

鲸落露出了一抹极其温柔的笑容，声音里略带了一丝轻快：“师兄，你就让我，重活一次吧，下辈子，你做我的哥哥，湘儿做我的妹妹。”

荆垣握住了她渐渐冰冷的手，努力忍住发酸的眼眶，不让泪水落下：“好，再活一次，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鲸落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渐渐涣散，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的:“你看，那是不是师父？”说着，她抬手指向前方。

听到“师父”，荆垣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了，一滴一滴掉落，有些砸在鲸落的手上，她浑然不觉。

“真好，师父亲自来接我了。”鲸落笑了，脸上是返璞归真的笑容，让她妖艳的脸庞此刻竟多了一丝天真懵懂和不谙世事。

她笑了笑，叹息了一声：“如果没有醒梦珠，荆家的女儿，一定会很幸福吧。”

荆垣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鲸落伸出去的手，却在快要碰到时，握了个空，与此同时，他的肩上一沉，身旁的人，再无气息。

他五指握拳，收了回来，他眨了眨湿润的眼，抬起头，看了看高高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

“如果没有醒梦珠，荆家的女儿，一定会很幸福。”

“她会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师父。”

荆垣吸了口气，喉咙一阵酸痛。

“她会嫁给她喜欢的人，会给她的妹妹找上百颗珍珠做花冠。”

“她不会是九州人人唾弃的妖女，她会是九州，最最幸福的女子。”

大火烧了一夜，荆垣眼睁睁看着火焰卷袭她的一切，直到最后，变成一捧灰烬，或许是因为醒梦珠宿主的原因吧，一股泛着苦味的清香直到火焰熄灭才消散。

......

荆垣坐在海岸边上，醒梦珠他已送到，他答应鲸落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一只白色的锦囊被打开，他一点一点将白色的灰烬撒进了海里，最后那句话，是他故意的，他想用这把刀子狠狠扎入司徒泽的心间，他想要司徒泽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纵横天下将近二十年的妖女，终于离开了，九州的人，应该很开心吧。

可是又有谁知道呢。

这个传闻中的妖女，到底真实模样会是什么样的？

荆垣看着锦囊里的白灰一点点减少，忍不住回想以往。

她也曾经天真，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因为累，就装病不练功，害怕被师父罚，可怜巴巴求着他帮她一起抄书。

后来下山，第一次受过重伤后，慢慢变得沉默寡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个九州都痛恨至极的妖女，直到......

直到遇见司徒泽，她的眼中出现了光彩。

师父走后，第一次收到礼物，第一次，有除了他和师父以外的人为她做饭菜，第一次，被一个人紧紧拥抱，第一次，被一个人依偎撒娇。

他看得出来，她的眼中，全是真真实实的喜悦。

最后一点灰烬倾尽，荆垣笑了。

愿你来生，只做荆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