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梦里花落知多少23(1 / 2)
原来,这就是离无在人间经历的一切。
满天的谩骂,虐打。女人们尖叫着让意瞳滚出来,小孩向她吐口水扔石子,因为意瞳预言的好天,渔村所有的男性全部出动,想要捞一笔大的,全军覆没让这个渔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家庭的顶梁柱。
但没有人会在意,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哥哥。
年轻的马老爷来到渔村,亲自对渔民家眷进行了赔偿。走到意瞳家,因被人扔砸的垃圾发出恶臭,马老爷直接捂鼻而过。本应该给到徐家的补偿,因为女人们的哭天抢地和憎恨咒骂,塞进了平民怨的嘴里。待到晚上村里人都睡着了,意瞳才敢出门。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大海,麻木地一步步走进海里。
第二天,在海边洗衣服的女人尖叫着散开,她们看见的,是本命星正在陨落,而人形变得半死不活的意瞳。女人们害怕她再带来不幸,便将她扔回了自家,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得到赔偿的女人们喜滋滋地盘算着,带着孩子搬进城镇或者隔壁的村落。没有人在意那堆烧焦的灰碳。只是先是老人,再是孩童,每一天都在死人的渔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再一次,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没有了意瞳的预测,村里只当是一次风浪,没有在意。
风眼中,一头白发的意瞳,用自己的方式,报复着这个村落。
原来这时,她已经能够制造出巨大的风浪,白灵师的意志力,真的很坚定呢。
我看着紧随其后的身影,熟悉又快捷。年轻的律师长用风疾隐开启星阵,将这个风暴封印在了海洋上。也许是在谈判,台风逐渐消散,空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浮界的入口走去。
“如果那场风暴真的将渔村席卷,我或许能够用他们的性命来换我哥一命。”离无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不,你做不到。没有菀门和铃门,你没学占星术,是不知道如何改变命格的。明暗星辰术,只有你一人修炼,这就是结果。”
我看向离无,她的体魄已经接近透明,像在闲水湖初次见面般,她的力量怕是也不多了。
“如果我没有去浮界,就会记得哥哥的样子,不至于他一直在我身边,我竟从未认出他来。慕目律与我的交易,是用我的收归,换取意临在人间重新开始生活。只是后来我发现,我们明明有办法在一起生活,铃门那些老头子,就是不愿意告诉我怎么做。甄音夜,你不想跟我哥一起生活吗?我答应你,我会让你们在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大的诱惑。
离无的声音逐渐进入我的神智,让我有些疲软——
咿咿呀呀的童谣从远处传来,舒服的温度让我不想睁眼,我似乎在谁的怀里嗔睡,“母亲,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陪我玩呀?”清脆稚嫩的童声从身后响起,这声音……“落英,缘溪还小呢,嗯,在你开始修习的时候,大概就能陪你玩了?”“哎呀,去修习了哪还有时间一起玩呢,母亲,就给我抱抱吧。”
“哦?这还是昨天把小太子打得落花流水的落英大小姐吗?怎么这会子在跟你母亲撒娇了?那个要把所有男孩子全打趴下的女将军哪去了?”是年轻的父亲的声音。“哎呀爹爹能不能别笑话我了,师长已经教育过我了,我不找他们麻烦还不行嘛。”牙齿还漏风的姐姐气鼓鼓地,抗议着父亲的取笑。
“不,落英,你做得很好。以大欺小,你要帮,同为女子,你要助。看见一群男子欺负女子,有能力就要解决。如今只是一群黄毛小子,若没有你的以一当百,只怕他们以后对女子更不会尊重。”姐姐被夸后,更委屈了,“可是我帮助了那个女孩子,她却说没有被欺负,是我多管闲事——”哭声被捂在衣服里,应该是被父亲大人抱着安慰吧。
父母亲很无奈,“也罢,我们问心无愧便是。这不,你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声不就传遍占星界,以后谁还敢惹我们落英大小姐呢?你这一战,不光是为你自己,你的妹妹今后怕是也不会被欺负呢。”“真的?那好,我就做那个女将军,看谁以后还敢说女子不如男!”心情大好的姐姐乖乖跑去书房,止不住的高兴。
“你呀,也别太惯着她,听说可是打了几家名门的公子,日后相见,不得多生嫌隙。”母亲嗔怪着父亲,“无妨。若是上门要个说法,丢脸的绝不会是我家女儿。倒是落英救下的那个小女,我打听过了,是个孤女,千里迢迢来都城是为了寻定亲郎,慕目家的小子早已去了浮界修行,怕是完全不知这一遭。我同慕目长老商量了一下,不日也将那小女送进浮界吧。给她取了名字,远宾而来,航之千里。希望这小女,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母亲似乎有些惋惜,“只是于各处而言,她都是客,心里怕是没有安定。若我们落英和缘溪长大后,定也会在浮界帮助一二吧……”
原来宾航对律师长的纠缠,对我的敌意,对同门手足的漠然,是身处盛世仍伶仃漂泊所至,若律师长没有成为她的浮界的挂念,怕是也会做出荒唐的叛举。也难怪她会——咦,她和谁勾结来着……
一茶入底,姐姐在宴席上表演茶舞,我抬头一看,是父亲大人与瑛公小姐的大婚。除了父亲和姐姐,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姐姐带着新茶向瑛公小姐行礼,她的表情虽是笑着,却也不失礼数。她慢慢地喝茶,一眼都未曾看过半跪的姐姐。她还想着无视姐姐走向自己的娘家,父亲大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你若今日为难我的女儿,日后怕是无法将你当做内人看待。你不过是与我的家族联姻,若我离席,留下你与信物走完这一流程也尝不可。只是,你当真受得了吗?”瑛公小姐的脸色很是难看,却也扶了姐姐起身。姐姐的手虽被掐得难看,低头却也忍不住笑意。
我刚想起身,身后的衣服像是被谁踩着,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简单,看不出身份的小姐,这张脸……“你们两个不过是杂种,竟然还能出席这种宴会。虚伪的名门望族,真恶心。”我盯着她,发现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小刀。坏了,宴会之中不可携带武器,我若硬来,毫无胜算。“宾航小姐,慕目家的坐席在后面,迷路的话可叫嬷嬷带你回去。”宾航似乎被我激怒,伸手朝我的脖子掐去——
一把扇子清脆地打掉了她的攻击,“好赖话听不明白,难怪慕目家不来找你回去呢。今日她要是出了事,你跑得掉吗?慕目家要是知道你胆子大到在占星家对小女儿动手,你说你能是什么结局呢?”我扭头看,腰牌上写着木神,小公子的手腕上系着红色的小铃铛符链,“难得出门一趟,坏了我的兴致,真晦气。青兔,我们走。”
铃铛声响亮,再一睁眼我坐在藤阁中,燃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我看着旁边熟睡的姐姐,觉得有些不对。门被打开,进门的是瑛公小姐,她直接越过了我俩,走到了母亲的魂魄前。与仙牙礁上的本魂呼应,承载魂魄的樱花刚刚开出了嫩芽。
“你在这里太碍眼了,和你的女儿一同消失吧——”瑛公小姐伸出手,掐住的是我冲过去的脖子,“你在干什么!”她猛地收回手,怕在我的身上留下暴虐的痕迹。“父亲大人刚走,你便将他的血脉赶尽杀绝,我和姐姐知道你只是因为一己之私,而占星界,却会认为罗达家族联姻的目的,正是掌控占星界。瑛公小姐,您今后的自处,请您决定。今日你若动手,罗达家族,也会万劫不复。”
待瑛公小姐走后,我看见樱花微微动摇,伸手想去抚摸,竟从花瓣上滑落一滴热泪——
我左手一紧,手中的暖玉刺激着我的冰冷。我睁开眼,房间里是打坐的律师长和摊睡的华芝。“你比慕目律要强,居然这么早就醒来。”离无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学成【铃铛煞】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只是能不通过铃铛而随心所欲地使用,你确实很强。”我站起身,判断着我昏睡了的时间。“明明我们无法对你做什么,你怎么还不开始启动星阵呢?”我抬手,“莫不是在等这个?”
离无瞪大了眼睛,却也有所防备。“华芝的佩玉罢了,你想说什么?”“徐溢磷就在这里,你要,便拿去。”我将暖玉扔在她手边,仍是无动于衷。“占星界和浮界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那就不要相信了,反正牺牲一个徐溢磷,世界重置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说会让我和你哥哥在一起,说说吧,你想怎么做?”
离无半信半疑地看着那块玉,“你要是做不到,就别跟我做交易了。你认为浮界充满了谎言和欺骗,但你,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你自以为可怜的身世,在浮界数不胜数,她们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开启命数,而你,只会偷,只会将苦难当做别人对你的恶意。你即便复活,也是带着所有人的恨意活下去。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你究竟是无情无爱的离无,还是大情大爱的徐意瞳?”
“你的结局,取决于你的选择。”说罢,我盯着她的眼睛,左手竟然也微微出了汗。
“罢了,信你一回。帮我给慕目律传个话,别认为我变成离无是他一手造成的,我的命运,还不至于由他来决定。用那种多情的眼神看我,恶心。”她拿起玉,只一下——魂散入玉,本命星重置。
“这是华芝之前拜托我的,畅门的人,佩玉有着无限虚幻的空间。我将离无的本命星与这玉捆绑在一起,并下了【离】术。切记,一定要让她亲手拿到这个佩玉。”
律师长和华芝缓缓睁开眼。不同于华芝看到我手中的佩玉后的如释重负,律师长一下子衰老了起来,他佝偻着背缓缓起身,束簪倒地,满头的白发。
他拿过佩玉,用【镜】术看着这其中的小小世界,看着看着,他笑了。他施展【合】术,将玉埋在了徐家之下。时空融合,渔村的生命,重新开始。
“音夜,华芝,我们浮界吧。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