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烟花16(1 / 2)

下雪后夜里更冷,新搬的寮房里间有两张榻,阮梨珂和抱琴一张,萧淮憬单独一张,但现在为了就着炭盆,两张榻又被挪到了一起合成了一张,又和原来一样,两边用布帘隔开。

盆里烧着炭,门窗又紧闭,若任由炭火烧一夜,人怕是会被闷死在屋里,是以屋里睡前便用炭盆烧暖和了,等睡的时候,把门开一会儿,只余下一点炭火,再关上门睡觉。

余下的炭烧不了多久就会熄灭,冬天便是这样,炭一灭,屋子里很快就冷了,所以趁着炭火还没熄的时候,就要早早入睡,睡着了,也便不会觉得冷得那么难熬了。

但今天晚上,阮梨珂心里不知道是不是装着事的缘故,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终于酝酿出一点睡意的时候,却听见身旁传来小声的呓语。

“不……不……不要……”是萧淮憬。

他不知梦见了什么,低低的梦呓,语气格外的慌乱。

月光映着雪色从狭小的窗透进来,阮梨珂睡意全消,侧过身把布帘掀起一点,借着月色,看见少年的眉眼拧成一团,居然一脸的戾气。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憬,有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人有了一丝的陌生,但很快她释然了——人做噩梦的时候,任谁脸色都不会好,若是她做噩梦,恐怕梦里的脸也会变得狰狞。

“阿憬……”阮梨珂小声叫道。

“不、不要……”萧淮憬陷在噩梦里,像是被魇住了,没一点反应。

阮梨珂用胳膊撑起身子,这才看见少年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梦呓的内容单调,像是在躲避什么,但语气越发焦躁。

必须得把他叫醒。

“阿憬?”阮梨珂提了一点声音。

梦魇的人终于被这一声唤醒,蓦地睁开了眼睛。睁眼的一瞬,阮梨珂却好像从他眼底看见了一抹杀意,但只是一瞬间。

阮梨珂愣了一下,细看的时候,少年的眼里只剩下茫然,正无措地望着她。

阮梨珂眨了眨眼,刚才一瞬仿佛只是错觉:“……阿憬,你做噩梦了?”

萧淮憬茫然地看了阮梨珂两息,慢慢回过神来,眼神慢慢变了,噙了一丝可怜,委屈地望着她:“姐姐,我害怕……”

“怎么了?”阮梨珂忙低声问,把布帘又掀高一点,坐了起来,“梦见什么了?”

萧淮憬仰躺在榻上,望着她垂望下来的温柔目光,眸色深了深,声音越发低了点:“姐姐,我梦见那些杀手了……”

阮梨珂一愣。

相较于她昏过去被救下,阿憬是结结实实在清醒的时候挨了一剑,他后怕是理所当然的,原本他就被追杀差点死在路边,心里肯定留下了阴影。

是她不够细心,没有及时体察到这一点。

“阿憬,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反的,是假的。”阮梨珂低声说着,伸手贴到少年的额上,用手背轻轻擦去了他额侧的一点冷汗。

少女的手温软,拂过脸侧,在鼻尖萦绕上一层淡淡的清香,萧淮憬下意识地屏了屏呼吸。

片刻,又松懈下来,任由那轻浅的香味萦满鼻息。

他低声道:“姐姐,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好不好?”

阮梨珂一边犹豫,一边已经在着手准备离开普丘观,她心里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少年这般哀声一求,将她心里最后的那一点犹豫不决也给抹平了。

她必须得走。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抱琴和阿憬——这世上唯二愿意豁出一切保护她的人,她也必须得走。

“阿憬,”阮梨珂俯下身,柔软的长发落在萧淮憬肩头,声音轻柔道,“我答应你,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萧淮憬没有说话——萦绕在鼻息间的香味更浓了,落在肩上的发绸缎似的擦过他脖颈,拂乱人意。

五更天时,萧淮憬离开了寮房。

昆奴悄无声息地出现,行完礼禀道:“殿下,这几日属下发现有一女冠频繁在寮房附近走动,时常鬼鬼祟祟窥探,恐怕不安好心。”

萧淮憬大概猜得到是谁,淡声问:“知道是谁么。”

昆奴:“别号玄静。”

果然是她。

萧淮憬眼帘垂下:“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如有异动,立即禀我。”

“是。”昆奴应了,半晌又道,“殿下,您在观中待的时日太久了,朝中争斗渐已缓和,殿下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阮梨珂已经答应,很快就会离开普丘观,但萧淮憬仍是不大高兴。

昆奴觑着主子的脸色,看出来主子不大愿意,他还不知道阮梨珂已经决定离开,只以为萧淮憬是为了她迟迟不肯走,忍不住道:“殿下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么?”萧淮憬一撩眼皮。

昆奴沉默。

萧淮憬没情没绪地看着他:“我还不至于天真到为了一个女人,在你死我活的皇权争斗中愚蠢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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