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诉苦80(1 / 2)
时间紧迫,洛桃从小桃那里出来便一头扎进密道的入口,在漆黑潮湿的密道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的亮光。
出口在御花园中极僻静的一处,即使如此,洛桃探头钻出来的第一反应,仍是关注周围的景况,这段时间,洛桃已经如此在西书房和御书房之间来回穿梭过不知道多少次,对于路线早已烂熟于心,唯一要在意的就是避人耳目。
前方再拐两个弯,就是紫苏所在的御书房,今晚由于菡萏的禁令,宫中少人走动,对于洛桃行事方便不少,不过仍要注意巡逻的红翎卫。她手里有一块紫苏交给她的西洋怀表,上面的指针再过一圈,便是红翎卫交接的时刻,那一小段空当,她可以趁机溜进去,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只有等着。
即使是等待中,洛桃也丝毫不敢松懈,紧紧贴着身后的假山,呼吸放的很轻,四周静的吓人,能听到手中怀表的指针不为所动的咔哒转动声,她在大厉时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翟寰的陪武,有些功夫底子,紫苏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放心将与西书房联络的重任交到她身上。
说起来,她虽然在大厉时就与紫苏亲厚,但得此器重,其实也就是最近的事情。紫苏久居高位,手下可用之人不知凡几,她不算其中最出色的,可是紫苏选中了她,她知道这一切不完全是出于幸运。
紫苏也需要她,她很笃定。哪怕她年纪尚小,淡薄是非,行事冲动,眼界有限——这些缺点在某些时候,就成了她的优点。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紫苏的说法买账的,根据紫苏的说法,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考虑——假如造成皇帝第二次宠幸宫女的局面并将事情闹大,翟寰就可以借此机会同时在后宫和朝堂上打击皇帝的势力。由于是皇帝不尊不敬宗国皇后在先,况且是第二次,就连大厉圣皇也不好插手调停。
月光下,洛桃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全不像人前那般混胸无城府的模样。怀表的指针此时终于走满一圈,洛桃再次确定红翎卫都不在附近,一鼓作气从假山后冲了出来,她动作轻灵,人不知鬼不觉间已进入了御书房的外院,一路畅通无阻,不一会就到了正屋附近,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因听到房间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除了紫苏外,还有一人。
汀兰深夜到访御书房,此刻依旧未走。屋内灯火通明,紫苏与汀兰坐的很近,如同二人还年少时秉烛夜谈一般,只是当初是少女心事轻松小话,如今仅余絮絮不断的诉苦。她将这些天受的委曲,忍的苦楚统统向紫苏倾诉,有些事情还不只说了一遍。紫苏静静听着,时不时在她抽泣时递上手帕,轻言安慰。汀兰愈发依恋,更生不出告辞之念。
紫苏看上去默默倾听,时而控制不住地思绪飘远。她真正放在汀兰身上的心思,可能只有五分,但脸上的怜悯,并不是假的。
在汀兰来之前,她已经从旁的途径知道了汀兰和芍药菡萏之间的争执,她有想过汀兰走投无路之时可能会来找她——可她并不希望见到汀兰。
她以为她见到汀兰,可能会心软,毕竟她们计划最终祸水东引之处,正是汀兰,这个时候见到她,紫苏害怕自己会经受不住良心的折磨。可是当汀兰真的到访,哪怕已经伏在她的肩膀上饮泣,紫苏怜悯不假,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并没有一丝后悔。
紫苏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应付起汀兰来,更加游刃有余了。
汀兰哭了好一会,渐渐平息下来,终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看到紫苏,擦了擦眼泪,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就知道哭,叫姐姐见笑了。”
紫苏忙道:“哪里的话,你受了那么大的委曲,到我这里来,如果都不能让你放肆哭两声,我成什么人了。”
抚慰的话入耳甚是熨帖,汀兰眼中忍不住又渗出泪来,紫苏人前人后都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候,汀兰只当是紫苏退避后修身养性的结果,又有才跟菡萏芍药闹翻的前情,之前对于紫苏只是敬重,现在才由衷亲近起来。抓着紫苏的手,眼眶湿润,只是无言。
紫苏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你说了这么多,情况大致如何,我已知晓。说句公道话,菡萏芍药两个,无端疑你,有错在先;不过也有你意气用事的原因,才会招致这么大的误会。”
汀兰冷静下来之后,哪里有不后悔的,也低头道:“姐姐说的是。我已知道错了。”
紫苏抓着汀兰的手并不放松:“我知道你知道错了,那还不够!”
汀兰有点意外,看向紫苏,紫苏继续道:“我说你们双方都有错,可不是为了要和稀泥。我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吗?姐妹几个,就属你最温柔和顺,平时对妹妹们多有忍让,从不动气。只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两口的,堂堂殿前女使,如今去做膳房的活计,难道她菡萏,就一点也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汀兰听了,感慨万千,眼泪又断了线地流下来。
紫苏语带愤慨,实际冷静的吓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等之后殿下问责起来,她们肯定是要把你推上去的,到时候你百口莫辩,她们就干净了。”
“你放心,到时我定会为你说理。大家索性把话敞开了说,只看到时候殿下信谁的话就是了。”
紫苏的话半真半假,说完,停下等汀兰的反应。
紫苏的话提醒了汀兰,她来找紫苏,本意就是寻求一个支持,前面发泄之心太重,差点都忘了正经事。紫苏说的一点不错,菡萏和芍药现在认定她与英度姑娘的失踪有关,之后肯定会禀报到翟寰那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英度在翟寰心中的真实地位,汀兰即使清楚自己无辜,但若翟寰雷霆之怒,她硬被推到风暴中心,非死即伤。
她千方百计只为重回正殿当差,甘愿忍受了这段时间这么多磋磨苦楚,岂非前功尽弃?
好在,还有紫苏,菡萏与芍药沆瀣一气,她孤立无援,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让紫苏相信她。
“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昨夜千真万确,没有去过西书房,英度姑娘下落何处,我更是无从知晓。”汀兰道,说起这件事,实在忍不住委屈和着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菡萏说看到我出入西书房,可宫中宫女相似者极多,远远看去都是一个模样,她怎能确定是我呢?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看到我去过西书房,如何就能证明我与英度姑娘失踪有关?难不成我有什么要害她的理由吗?”
对于汀兰的诘问,紫苏的回应显得格外镇定,不急不徐道:“前段时间你突然请离西书房,旁人不知内情,或许也会有自己的猜测。况且芍药与英度姑娘亲厚,有她指控,你很难说的清楚。”
汀兰咬唇:“英度姑娘……是极好的一个人,从不曾苛责于我,待我也真心实意,我对她只有感激,何谈害她?我请离西书房,不过是……不过是另有选择罢了。我……我只是想回主殿当差而已!姐姐信我!”
“我自然信你。”紫苏道,目光沉沉的,“我清楚你的为人,到时对质,肯定也是站在你那边——但还是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两边各执一词,除非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你也不可能把你的心剖出来给别人看,很难只靠自辩摆脱嫌疑——”
“我有人证!”汀兰突然出声打断,脸上的表情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样。
紫苏心沉下去,面上略僵,很快冲汀兰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汀兰声音略有些高亢:“膳房有一个宫女叫兰香的,我昨晚和她一起当差的。”
看了紫苏一眼,汀兰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之前故意不说,我也是才想到的,虽说我与她一起当差,其实也不算是……我们并非从头到尾都在一处,不过她在膳房外间,我在内间,若是我中途出去过,她肯定能知道的,我们一起下差,到时只要去问问她,就清楚了。”
“她与你亲近吗?肯为你作证?”
汀兰摇摇头:“说亲近……也算不上,只是当差时认识的罢了。不过只是让她到时实话实说两句,想也不算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