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人55(1 / 2)

节苍山下确有矿脉没错,竟是锡矿。

虽然这也是好事,但翟寰心头仍然涌上淡淡的失望。

锡矿最大的用途是铸钱,确实是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大好事。属国内发现了锡矿,自然是要上报宗主国,殷武侯那句“贺喜圣皇”倒也不错,只是听着刺耳。

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殷武侯真正的立场呢?

锡矿可以富国,黑火油却可以强兵,只有前者,翟寰仍然无法在大厉,在缅宁建立属于自己的话语权,这次一击不中,反而教她对于寻找黑火油一事上更急切了。前脚送走了殷武侯,后脚就开始思索跟那棋谱有关的事情。

但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与殷武侯的单独会面之后,接着便是文武百官的朝会,会上,新矿的消息果然已经走漏,这本就是瞒不住的事情,见翟寰态度坦然,会上针对这件事,诸位大臣也展开了许多务实的讨论,翟寰有心事,只在上首默默听着,十分寡言冷静的模样,偶尔目光飘到人群末尾的殷武侯,他坐在轮椅上,从不有参与讨论,如平时一般面容模糊。

翟寰心里想着,下朝之后,她要尽快修书一封,亲自向圣皇禀报这个消息,以显诚意。她有点担心,殷武侯会不会已经先她一步告诉了圣皇?告诉了多少?她自然是不敢藏私,免得招致圣皇的疑心,但想到身边的殷武侯晦暗难明的态度,她总也放心不下,好像心里梗着一根刺。

中秋庆典已到了筹备的尾声,这次庆典十分隆重,翟寰要事缠身,分身乏术。寻找黑火油的事情,只有叫曹丹青帮忙留意着,她自己要等中秋之后才能顾得上来。至此,黑火油一事,本以为已经看见了曙光,却只能暂时搁浅。

另一边,殷武侯处,尚不知因为星子的告密,自己已成了翟寰的心腹大患。焉知于他,在黑火油一事上也是因为毫无进展,才开始谋划其他。他自然是想不到星子的叛出,已使自己的种种心思暴露在翟寰眼下。

他已经认清了在越朝的形势,翟寰已是当朝最高掌权人,他没有信心,更没有胆量取而代之,陈景之乱让他身心遭挫,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和野心,但他又实在不甘现在的处境,想一想随着翟寰在越朝站稳根基,会不会首先清算越国旧时贵族世家?他已经失去了很多,现在拥有的东西,一分一厘也要紧握……他这样想着,天助他也,黑火油的秘密适时浮出水面。

他被越国残存的众世家联合推为首领,调查此事,他表面迎合,其实心中不屑,并且另起了打算。那帮老不死的,如果不是到现在这穷途末路之时,哪里会想到他来,从前一开始更是连正眼看他都没有,如果不是陈景之乱……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那个“如果”上去,如果没有陈景之乱,会怎样?他时常想,却不敢放任自己的想象,如果没有陈景之乱,或许如今站在越朝至尊之巅的人,就是他了。总是凭阑拍遍栏杆之叹。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他早已从无止境的自怨自艾中将自己拔了出去。曾为侯府最不受人注意的庶子,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审时度势四个字,已经刻入了他的骨血。那些世家遗老妄想在不惊动当朝皇后的情况下找到黑火油,说是要重振越朝正脉,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心思莫测,退一万步来说,光是要不惊动皇后这个前提,如何能办到?简直荒谬!

是以他从未把他们的诉求真正放在心上,只是暂时还没有撕破脸的必要。他也没奢望过这件事能完全避开翟寰的耳目,只是他十分自负,自信世上若有人能找到那隐藏矿脉的,只能是他自己。

他已经着手两手准备,要保证自己的地位稳固,世家间的支持不是一个好选择,完全投靠翟寰,也不能令他完全放心。毕竟他心里如何想,自己了然,却自始至终难以揣测翟寰的态度,他也不能接受自己要始终仰人鼻息的事实。

是以他想到了,那个翟寰背后的人。他无意取代翟寰,但难免担心自己的地位,可假如他不是一味依附,而是制衡的存在呢?正好,他想,自己如果是大厉圣皇,对于这样远在天边强势精明的女儿,也会有些许的不放心,如果正好缺少那样一个角色,他可以顶上。这样一来,即使最后黑火油没有找到,只要能得到圣皇的信任,他日后的地位也就有了保障……

对大厉圣皇的示好由此而来。他以为自己的心思缜密,却到底算漏了一环。昨夜的节苍山风波让他与翟寰的势力正面对上,他也终于又一次走向人前,这场暗中的角力铺垫多时,或许只有在那万众瞩目的黑火油现世之日,一切的定数才会有揭晓之时。

八月十三,这日是个阴天,日头笼在一片云雾之中,边缘都朦朦胧胧的。中秋庆典的气氛早已在各宫中传开来,看到今天的天气,教人不免担心起两日后的正日子,天公能否作美。

芍药走在屋外门廊上,见到院子里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便也凑过去看——她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而且如今在这院子里,宫人中就数她最大。

她人一凑近,立即就有眼尖的小宫女小太监发现了,连忙都转过身,止住声问好。芍药顿觉没趣,只听见最后模模糊糊的一句:“确实是缺了点……”

芍药方才又见他们都往天上指着,便以为他们在说那日头。手掌横着举在额前,多此一举地挡着阳光,也去看那日头,倒不那么觉得。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她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开口询问。

她平时常和宫人们达成一片,他人倒也不像敬怕其他几位女使那样待她。很快,便有小宫女迎上来,凑过身道:“芍药姐姐,我们是在说那树上——”芍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棵金桂树顶看去,这一下便明了了。

他们说缺了一块的,原是那树冠,不知为何,枯坏了一个角。太极殿里的金桂树,都是花房精心养护好了送来的,金桂寓意吉祥,树顶更是被修建成了圆圆满满的形状。那点缺口,其实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但是等看到了,又觉得十分刺眼,分外在意起来。

芍药看了好几眼,觉得心里不舒服,仍旧笑道:“是都没活干了?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围在这一处乱嚼舌根?”

“只是这也太奇怪了,明明昨天这树还好好的……”人群里一个小太监争辩道。

话还没说完,芍药眼风一扫,只有噤声。

芍药心烦:“确实碍眼。你们就知道在这里动嘴皮看着?可去告诉汀兰姐姐了?她怎么说?”

“回芍药姐姐,最近不常见到汀兰姐姐,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是要知会一声?——我现在就去!”方才那小宫女很是乖巧道。

芍药又看了看那枯坏的死气沉沉的树冠,想到这几天汀兰还闹着别扭,叫住那小宫女:“慢着。”

她叹了口气,道:“最近各宫人手因为庆典的事情都十分忙碌,何况是这么一点小事,就是现在直接去花房请人,也要等到节后才有回音,我们毋要惊动旁人,自己料理了就是了。”

小宫女止住脚步,有点茫然地点头应了。

芍药看着那树冠发愁,想着哪些对策可行,说话也慢了下来:“要么咱们自己给它修修,再不济……”

她本来想说把这树移走算了,又不得不承认那样大动干戈,和她刚说的话前后矛盾,心烦意乱:“……挂点花灯能挡就先挡着罢!”

下面的宫人本来只是好事看个热闹,不知会多了差事,不甚热络地答应了。

“咱们宫里没几个会伺候这些花花草草的,感觉是没指望了,只有姐姐说的第二种,拿花灯挡挡,或许可行……芍药姐姐这是正去领花灯的路上吗?“小宫女仍旧嘴碎不止。

芍药乐得转移话题,答道:”咱们院子里不用自己去领花灯,殿下的意思,到时会着人给我们送来。我此番是去接姑娘新到的贴身侍女,我估摸着是时候,应该到了。”

“呀!那不是有新的姐姐要来?不对,说不定是妹妹呢!”小宫女眉开眼笑,一派天真,众人也纷纷附和。

芍药莞尔,道:“到时候就知道了,都在姑娘跟前当差,今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小宫女活泼道:“希望也如芍药姐姐一般,我们手下人就有福了!”

芍药笑了,轻轻拍打她一下:“就你这嘴促狭,怎么着?想跟我一起去吗?”

小宫女求之不得,忙跟到芍药身后,其他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小宫女名叫洛桃,年纪很小,但也是从大厉带来的老人了,与芍药更多一分亲密,芍药很喜欢她身上那股机灵劲儿,短短一段路,也喜欢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洛桃咯咯笑道:“那两位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要来了。今后咱们院子里可更热闹了。哎,我还是发愁,一会是叫姐姐还是叫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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