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召见28(1 / 2)

太极殿中,翟寰难得正襟危坐,她锁着眉头,神态十分认真。下首的人一鼓作气汇报完,朝翟寰行个拜手礼,恭谨道:“……以上就是臣了解到的全部情况,还请殿下明示。”

翟寰露出思考的表情,一手撑着下巴,好像有些为难似的:“你说完了?可我怎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听出来。”

汇报的臣子是年轻的副中书令刘御,他目视前方,不卑不亢:“臣猜想那并非臣的问题。”

这话说的有些逾矩,仿佛在暗示翟寰无能,然而翟寰听了这话,却不恼,看出他俩的关系十分熟稔。刘御所报之事大都机密,他俩说话之间,翟寰从不叫人在旁伺候。

翟寰沉下心,又想了一会,道:“本宫看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等着了是不是?毕竟我们刚得知此事不久,若要现在开始部署,恐怕来不及,也会引人耳目。”

刘御道:“臣也以为然。目前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对方不知道我们知情,臣以为最好按兵不动,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为上。但部署一事也不能耽误,若殿下怕打草惊蛇,臣想,或许可以从大厉那边入手准备。”

“不可,这是越国的国事,本宫不想牵连过多。”翟寰干脆否认,突然道:“不过圣皇那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刘御回答:“这臣不知。不过臣想,如果我们的消息是从曹大人那边得来,据臣对曹老多年的了解,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绝不敢对圣皇知情不报。”

看翟寰的表情,可知她的想法也和刘御一样,有些忧心道:“可圣皇那边若是知道了此事,以你对圣皇多年的了解,你以为他会这样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刘御面色犹豫,大厉皇帝多年的威压,使他即使只是提起也要抬手隔空一拜,最后只说:“微臣不敢妄测圣意。”

翟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他不敢明说,其实对自己的说法也是默认了。

“我们仅仅猜测,也是无益,如果曹老还在这里,倒是可以请他说个明白,也不至于叫我们如此忐忑了。”

刘御听了苦笑:“曹老这回退隐是铁了心了,我们几个曾经的门生,都不知他如今隐居去了哪里,唉,说来也是惭愧,曹老辞去的突然,臣苦于一场饯别酒都来不及喝,惭愧,惭愧呀。”

翟寰问:“曹老走的起因是因为本宫,你可有怪本宫?”

“殿下不能这样想,”刘御肃然道,“曹老从前与臣吐露过心声,当时曹夫人身子已欠安,曹老本就有回乡安置的想法,之后夫人仙逝,曹老回乡的意愿想来更加强烈,本是无奈,您只是加快了其中的过程罢了。曹老一向严谨克己,臣想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翟寰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刘大人过于认真了,本宫就随口一问,劳烦你费这番口舌了。可知就算你回怨我,我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刘御错愕了一下,反应过来干巴巴地说:“那臣就放心了。”

翟寰戏耍他一番,算是报了刚才刘御语出不敬的仇,虽然眼下的事情依旧棘手,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他们说话间的空隙,突然听见书阁墙上专为奴才通报要事设置的响铃响了两下,翟寰心中一动,后背离了椅子,向外问:“有什么事?”

外间传来李宝沉着的声音:“娘娘,您要见的那个宫女已经到了。”

翟寰的心似乎突突跳着,想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起来,但是回复的仍旧冷淡:“好,我知道了,不过我这里事还没完,叫她先等着。你也先下去。”

李宝应道:“是。”一刻不敢停留,脚步声远去了。

翟寰回过头来,笑了笑,对旁边的刘御客套道:“宫里下人不懂事,刘大人见谅。”

刘御摆摆手表示无妨,不过有感而发,多说了两句:“确实有些没眼力见儿了,这种小事都特意通报,可是殿下身边新来的?”

翟寰笑笑,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道:“刘大人可放心本宫身边的人。”

刘御直来直去道:“小心总是没坏处,毕竟臣和殿下谈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坏了大事。”

翟寰沉下脸道:“本宫明白。“转开话题:“你刚才说到哪里了?你提的那几个法子,可再详细说说。”

刘御道:“是。”正要开口,突然一个怔楞,接着自顾自笑了出来,翟寰对他的反应有些莫名。

刘御笑了几息才想起来解释道:“殿下恕罪,实是刚才和殿下的对话,让臣仿佛一下梦回从前在军营里的日子。”

翟寰没接话茬,神色也未变,对他突然的不合时宜的怀旧明显不感兴趣,但也没有追究他的失仪,只坐在上方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继续,刘御受了那眼风,有些惶恐和不自在,急忙正色回到正事上,接着刚才说了下去。

他有时暗地里也不由不感叹,这位公主殿下拿捏人心的功力,实在得了大厉圣皇的真传。

这一切的缘由,还要说回翟寰本来该去赴英度的约的那天,她正要去春鸾殿的路上被手下拦住,原是曹知谦的公子受曹知谦嘱托,请求觐见,她一开始没放在心上,但曹公子即刻也要随父启程,她心想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去见了一见。谁知这一见却导致当天再没脱开身。

曹知谦托公子告诉了翟寰一件足以动摇越国国本的大事。一直以来,自她嫁到越国,除了明面上仍对外宣称皇后,实则早已接管了越国最高的权力,越国的朝廷给大厉的印象一向是软弱可欺的,即使经历了颠覆性的变动,也没曾让翟寰感受到明显的阻力,是以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一批以大厉旧臣为主的新班子。可死水之下,谁也不知下面藏着些什么。虽然,翟寰心里也知道越国旧朝贵族世家之中并不对她一心归顺,但在那天之前,她从来没有对这一点抱有什么警惕,甚至是轻视的。直到那天。

曹知谦通过其子告诉翟寰,越国陈景之变发生不久前,哀帝手下的人新发现了一处矿脉,所产是极其珍贵的黑火油,矿脉的具体方位由密探层层传达,成为了只有哀帝一人掌握的秘密。

黑火油出世,必会引来多方虎视眈眈,要知黑火油之宝贵,足以在一个矿脉上新建成一个国家,若是被越国方的派系掌握,越**火上一向的劣势,或许能因此逆转,到那时,大厉多年来建立的于斯的控制,也将不复稳固,乃至震荡倾塌,这使得翟寰不得不重视起来。

虽然黑火油的方位只有哀帝一人知晓,但发现黑火油矿脉的消息却在越国根深蒂固的一些世家之间流传开来。起因是由于哀帝曾将此事告诉过自己亲近的母后——后者出身于越国的殷氏大族,在知道后便递消息给了自己的母族。哀帝本打算尽快开始对矿脉的挖掘,然而谁也不知道会有陈景之变的发生,哀帝因此丧命,关于矿脉的方位的秘密也一同被埋葬了,同时,殷氏也因与皇室关系密切,在陈景之变中大伤元气。再后来,大厉接管了越国,又明面上许嫁公主,实则是派来新的掌权人,殷氏已不复当初的权势,仅余清贵之名,无力独自再在矿脉一事上有所推进。无奈权衡之下,如今殷氏的当家人棋出险着,将发现矿脉的事情告知了另外几个越国传承已久的世家,几大世家联合起来,奉殷氏为首领,打着匡扶国统的旗号,暗地里搜寻着矿脉的下落。也是因此透露出了风声,令曹知谦凭借自己强大的关系网得知了这件事,暗中核实之后才敢告诉翟寰。

这件事事关重大,绝不能唐突,得知这件事之后,翟寰连续几天都在为这件事情打算,但左思右想之下,也就只有如刚才所说的静待时机而已。太极殿里安静的议事阁中,翟寰认真地听着刘御说话,可是越想要集中注意力,却越是心思飘散,她知道都是因为刚才李宝报信的缘故。

即使矿脉一事再机要,于她而言也不如马上要见到那个人的现实能抢夺她的心神,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实在是太不理智了,但又实在没办法抑制这种异样的心情。这种心情于她而言也是头一次。

她叫英度来太极殿,老实说,是出于一时冲动,自己也没有考虑过后果。她要向她亮明身份吗?然后呢?英度肯定会吓一跳,或者再是什么反应……她想不出来了。她必须得承认,她是自私的,尤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当她面临心境的混乱,面临挑战和冲突时,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她……因此,哪怕知道她的自私的决定即将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冲击,她也无暇顾及了。

过了好一会,刘御顿了顿,犹豫着问了一句:“殿下?”

翟寰很快地回应道:“说完了?”

刘御仍未脱离开方才的惶恐,不确定道:“是……”

翟寰果断站起身来,结束了今天的谈话:“本宫知道了。不过今天天色也不早了,那就到这里。刘大人请回吧,我一会叫人带你出去。”

刘御只来得及答应:“是……”就见翟寰头也不回,脚下生风似的出了议事阁,仿佛有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情,他只来得及看到殿下后脑勺束发的金环闪了两下便远去了。

我被元妃娘娘催着去了太极殿,皇后娘娘只说要见我,却没有宣召,也没有让我什么时辰去,如果不是元妃娘娘催赶,我肯定想一拖再拖,直到再也推拖不了的地步,但元妃娘娘却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早早让我下了工由贺兰嬷嬷带过去,我也只好从命,小心把我的不情愿藏起来。

我害怕极了,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抗拒,去太极殿路上,我感觉自己的胃皱成小小一团,紧张得几乎要作呕。嬷嬷发现了我的异样,便问:“英度,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苦着脸点点头,嬷嬷无奈:“我已经尽量走的很慢了,你脸色这么差,是脚伤的缘故?还是别的?”

我小声道:“嬷嬷,我脚上还好,就是,就是……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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