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7(2 / 2)
只要这个活儿完全过完,后面的一个月他就完全可以休息收尾了。
等收完尾。
腮边新牙处还在隐隐发痛,让人心烦意乱。加上这一周多几乎没怎么睡,现在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脑子常常会空白一片,吃不下又睡不好,刚开始还没感觉,小半月地折腾下来,这两天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已经连着三天彻底没瞌睡了。身体都累到宕机,脑子也一直绷着根弦松不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最大头的事情已经弄完了。
靠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邹黎曲着手指顶着跳痛的眉心不停地揉,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再去想很多事情。
偏偏门外的人让他不想都不行。
“老板。”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鲁云在走之前迟疑了片刻,又折返回来,“王总今天给我给我来了一个电话。”
她原本是不想说的,王曾亮给她打电话时也说的是让她别跟邹黎讲,但看这两天邹黎的情况,她觉得实在称不上好。
休息室的门紧闭着,没什么回应。
“其实也没说什么,王总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您的牙怎么样了,我说您已经去安了一颗新的,还在适应,没什么大问题。”
然后王曾亮“哦”了一声,有种没出问题可真遗憾的感觉。当然,她也没把这后半截的反应给说出去,只是点到即止。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好,王曾亮后面又加了一句:“那你代我问候他一声,今晚我就出院回家了,他要有时间就让他也回家,有事要跟他说,放心,不会再动手的。”
问他为什么不给邹黎直接打电话,王曾亮说手刚摔了一个,怕再摔一个。费钱。
秉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鲁云将王曾亮的话美化了一下翻译了过去。
主要表达出了王曾亮的关心之情以及久未相见的思念之情。
“好。”休息室里的邹黎疲倦地用胳膊挡着眼睛,多馀的一个字也不说。
一直在休息室待到黄昏,邹黎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他精神不太好,就没开车。
他的家离公司不算近但也不太远,开车十几分钟,步行需要四十分钟的样子。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凉飕飕的,没走一会儿就刮起了夜风,他穿得不算厚,不过勉强也能受得了。
但不走运的是,走到半路,天上就下起了毛毛雨。
雨是不大,但要就这么走,还得淋二十分钟才能回去。邹黎擡起头看了看天,被淋了一脸的水点。
他不喜欢下雨。很不喜欢。可他也不喜欢坐陌生人的车。
完全没有权衡的过程,他选择继续往前走,走在雨下。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对这场雨早有准备的人在这黑蒙蒙的厚重天空下举起了五颜六色的伞,没一会儿路边要死不活的昏晃灯光也亮了起来。
邹黎走得不算很慢,也不快,普通的步行速度,放在平日里是ok的,但放在今天这个情景就有点不寻常了。一个不带伞的人以这样的步行速度沈稳地在雨中“漫步”,多少会引来一些人探究的目光。
很快,就到了小区里。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不打伞呀!这么大的雨,是不是傻瓜呀!”一个迎面走来的撑着小黄鸭伞的小女孩儿指着他问。
女孩儿妈妈连忙抱歉地擡起头,要跟前面被冒犯的人道歉,却没想到头刚擡起来,那男人就从她旁边越了过去,丝毫停顿都没有。像走在晴天白日之下,没有被雨点打乱半点脚步。
一闪而过的清俊侧脸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仿佛给她这个当了多年家庭主妇的女人那片波澜不惊的心中投下了一块石子儿,砸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小女孩儿拉了拉妈妈的衣角,“再不去接姐姐就要迟到啦!”
“啊?”
“接姐姐啦!”
女人连忙“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她的手里还有一把伞,是为了去接她已经上初中的大女儿准备的。
“走啦走啦!”小女儿催促着,她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想到刚刚那人的背影,不知怎么又停了下来,捏了捏手中的伞。她拉着女儿的手回过头,刚想喊出声,却看见前方的雨中有人撑着一把两三人大小的黑色大伞大步走了过来。
跑到了那个高瘦的男人身边停下,伞停留在他的头顶。
“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下雨呢不开车?不开车不知道打个的?”王曾亮跑了几步,肋骨疼得厉害,他肋骨的问题不太严重,前面安静养了几天就好很多了,下地走路不怎么疼但跑起来还是有点。毕竟伤的是骨头,真要养好是得有一阵子。
骂完人,他先咳了一阵,一咳胸就给疼得不行了。手捂着胸口,又喘又哎哟,偏偏对面站的是个没得感情的机器人,就这了也不知道把伞接一下的。
邹黎楞楞地看着他咳,咳完了直起腰,有气无力地骂:“操,我都想不通我是怎么跟你这种人过了这么几年的……你脑子里装的都浆糊?没看出来我现在不舒服?”
邹黎还是楞楞的,湿淋淋的人提着个湿淋淋的公文包一动不动杵在原地。
“操。”
王曾亮服了,胸口又疼又凉。他跟邹黎说:“麻烦邹大公子接一下伞?行吗?”
邹黎这才回过神来,把伞接过去。交换伞时两只手碰触到一起,跟触电了似的,邹黎一下子握着伞把手缩了回去。
这一缩,就把王曾亮半个人给敞到了雨下。
雨水淋了王曾亮一脖子,他擡手摸了摸湿漉漉的后颈,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反应的邹黎,好半天,见他没有一点儿要把伞伸过来给他挡点儿的自觉,不由认命地叹了口气:“行吧,你打。”
说完转头就走进了雨里。
顶着雨慢慢走了好一截路,快到楼下了,身后的人才追了上来。雨伞顶到他的头顶,全部顶了过去。
王曾亮回过头去,看见邹黎微微喘着气,举着伞的手向前伸着,半个人站在雨里。
“你说你这样有什么用?”他问邹黎,“做这些事对你来说,就需要思考那么久吗?看见了吗?我已经被淋湿了,现在打伞也没用了。”
说完,他撇开邹黎的伞,快步进了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