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吗25(2 / 2)
谢忱“昂”了一下。
又没下文了。
姜司南以前都没发现谢忱腿这么长,一步顶别人两步,需要他小跑才跟紧:“所以呢?要说什么?”
谢忱晃晃悠悠干咳一声,又去拍口袋找烟。
他打开烟盒一看,里面是空的,低骂了一句粤语脏话。
姜司南发现他表情很不自然,听到他音调僵硬的掉出来:“我饿了,要吃宵夜,你还欠我两顿。”
“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还有矛盾没有解决,谢忱。”姜司南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他较真,但谢忱对他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盖过去,这是做人基本的礼貌。
“哦。”谢忱转身,面对姜司南。
他的脸上酒色翻涌,醉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眼圈鼻头都很狼狈,视线不太聚焦,在找姜司南的脸。
他锋利的单眼皮稍稍垂着,睫毛把深邃藏进阴影里,瞳孔空洞的凝视同一个焦点,好似要把仅存的月光吸进去。
“你很怕我吗?”他突然问。
“很多次了,我一看你你就这个表情。跟所有人一样。”
诶?什么。
姜司南晃了一下,疑惑地擡头,但在看到谢忱颇有压迫感的视线后,迅速低了眼,本能闪躲开。
“对,就是这样。”谢忱淡漠的嘴角挂起一丝自嘲,但更多是不屑:“都一个样。”
他不得不再次想起杨今予总说的那句话——你还是戴上墨镜吧。
“既然怕我,还上赶着关心恭维,你不觉得你们很矛盾吗。”他兀自续上了两天前的话题。
“要怕就别给,给了又收走,玩我呢?”
后面这句听起来,就绝对不是在针对姜司南了,更像是在无差别攻击每一个生命中的过客。
蒲城也好,乐队也好,宋娴也好,杨今予也好......
每一个都在对他施展爱意之后突然丢开,其一把他扔在陌生的城市苟延残喘,其二把他挂在信仰的悬崖上摇摇欲坠,其三置他於生与死的边缘线,践踏他存在的价值。
姜司南心里“呀”了一声,恍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种心理吗,那就解释的通了。
“你能不能在说话的时候看着我,不然我会认为你没有在听,很不礼貌。”是的,谢忱居然在教别人什么是礼貌!
姜司南:“......我在听。”
谢忱对某个细枝末节过分执着:“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好吧。”姜司南擡起头,表情诸多无奈:“你说吧。”
“我说完了。”
“......”
姜司南:“那好,轮到我说了。首先,我认为你应该向我道歉,让我无缘无故承受了你出口伤人。如果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心平气和当做没有发生,跟你进行下一步交流,更不可能去给你做好吃的。”
“......哦。”谢忱特别为难地动了一下,眉头挤作一团,都快别扭得找不着北了。
他挠了挠额角,又舔舔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比蚊子还小声的嗡嗡:“我道歉。那天我心......”
“心情不好不是你对别人发泄的借口。”姜司南打断,一板一眼说:“以前没人教过你这些我可以理解,但希望你以后正视自己的态度,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伤害到的只会是真正在意你的人,谢忱。”
喝了酒的姜司南肉眼可见的脾气见长,谢忱听完,反而关注点已经不在对话本身。
他歪了歪头:“你终於生气了?这才像个活人,之前以为你是ai呢。”
“老师讲话不要打岔,我还没说完。”
姜司南气鼓鼓叉起腰,谢忱觉得他下一秒会掏出保温杯,后面再冒出一张黑板。
“其次,谢忱。”姜司南顿了一下。
恰好一辆飞驰的电瓶车擦着人行道滑过,谢忱眼疾手快捞了一下,把姜司南刚振好的士气给捞没了。
“小心!”
姜司南恍惚之间被谢忱挡在内侧,那辆电动车擦着谢忱的胳膊留下一道残影。
谢忱:“好了,你继续。”
姜司南:“......我说到哪了。”
谢忱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姜司南是喝醉了。
“你说,其次,然后呢?”他饶有兴致提了个醒,莫名想笑。
“哦对,其次。”姜司南站都站不稳了,还强行找回意识,语气带了几分悲悯:“其次谢忱,你太累了。”
谢忱:“......”
来了,最喜闻乐见的煽情桥段要来了。
谢忱趁姜司南还在卡壳,抢先道:“后面的就不用说了,你醉了,姜老师。”
“不!我要说!”姜司南忽然一把挥开谢忱,站到了绿化带的花坛上。
谢忱着实没想到这种发展:“?”
站上去的姜司南居高临下,比谢忱高出两个头,是一个俯身视角。
他满意地笑笑,也不知道在满意什么。
谢忱后悔了,他就是闲的蛋疼才想看看这位人模狗样的老师能吐出什么象牙,现在他不想听了,因为醉汉口中没有一句好话。
“老师也有错,你说的对,我就是没脾气没骨气,被你看出来了。”
谢忱:“你要不下来再说呢?”
“但我也有不想讨好的时候,比如现在,此刻,我不想下去,我就要走上面。”
说着他已经迈开步伐,踩钢丝似的张开双臂。
谢忱心道,哦,好吧。他面无表情摸出手机,点了录像,有在考虑待会儿是群发还是只发给杨今予。
录了一会儿,姜司南突然回头,换了张忧郁的脸。
他眼睛里有过剩的落寞溢出来,伤感道:“谢忱,如果你只是因为害怕失去才拒绝关心,那我明确的告诉你,会后悔的。”
“请你享受年轻的一切,爱也好,恨也好,你没有不配。”
“你和今予没有健康过往不是你们的错,但你看他,不就已经学会被爱,在努力弥补自己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站在原地刻舟求剑。”
......鸡汤还是让他给了洒出来。
谢忱关掉录制,这下哪儿都发不出去了。
“嗯?你在干什么,你在录我吗!”姜司南终於发现有人举着镜头对着他了,一惊一乍折回来,踉跄着想要来抢。
谢忱躲了一下。
扑通一声,姜司南摔进了花丛里,震得桃枝上掉了几瓣,砸在他脸上。
谢忱的表情很费解:“......”
姜司南兀自从里面爬出来,对谢忱展颜一笑:“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发间还挂着桃花,眼睛弯成了月牙,毫无防备的展露自己近乎愚蠢的友好。
好像只有那样,才能让他那些叛逆学生感受到一丝来自世界的关怀,哪怕一点点。
谢忱怔怔站了一会儿,看够了笑话才伸出手:“起来吧,姜老师,你人设崩了。”
姜司南笑得有点傻:“说实话我可能要断片了,夜宵不能给你做了。”
谢忱:“你敢做我也不敢吃了。”
姜司南被拽出花丛,谢忱叹了好长一口气,才把纷杂的心情压下去。
他第一次希望自己也断片,至少把今晚所见给忘了。什么跟什么啊,糟糕的要死。
他顺手把姜司南头顶碍眼的桃花择了下去,丢回了花坛。
“唔,谢谢。”姜司南反应迟缓地低了低头,习惯性将脸颊的发丝掖到耳后,跌坐到花坛边缘。
他晃晃脑袋,预感到自己的醉意值已经到达极限,快不行了。
谢忱脑子也乱,没经大脑同意嘴先说了话:“那天我说你笑起来不好看,是假的,其实挺好看的。”
姜司南眨眨眼,脸上依旧傻笑着。恍惚间只看到谢忱嘴唇翕动,还没等风把声音送过来,人又翻进了花丛,扑腾了两下,彻底歇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