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39（1 / 2）

第 39 章

南几城, 城墙巍然屹立。

城门以北放眼望去山势奇绝，一座座青山紧密相连，高耸入云。往上, 云雾缭绕, 仿佛欲说还休的蒙面姑娘。

南几城向来是山和水的城池。

李卑枝眺几眼后, 便收回目光。

进城之后，她并未先寻清风楼，而是随意寻了处小酒馆, 要了几碟小菜。

李卑枝并不喜热闹，故而习惯挑靠窗位置, 已是夏气逼近，南几城比帝京更温热, 由於近海多湖，南几城的热往往带着湿重的雨露，并不同帝京的干燥。

小酒楼地处闹市，李卑枝透过半开的窗, 看见几乎家家户户门前摆着大水缸，水缸中荷叶青翠, 荷面脉络清晰, 稀稀拉拉开着花。

“什么？你手上那批货还没卖出去？”

一声惊呼, 又很快被男子压下。

李卑枝瞥了左边桌上的客人一眼，不待对方察觉, 已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小菜上。

旁桌的男人左右望望，见没惊到旁人, 遂又低声急道:

“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外海的人稀罕那批茶叶吗, 为何又走不了？”

男人说话急匆匆的，哪怕压低声音, 依李卑枝的耳力，还是能听个大概。

“自然是稀罕。”

和那个浓眉男人坐在一起的，是个长有招风耳的男人。

“可再怎么稀罕，上头那边都已给足分量，关键是价格还低的吓人。可是咱们的价不能再低了，再低，就赚不回本。更何况，商路被官府把控，咱们只能走私营，这，这来来回回又是不少开销。”

招风耳长长叹气，“这世道，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浓眉男人也是一脸沈默，半晌才咬牙切齿，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这群狗儿爹生养的王八羔子！”

他被招风耳踹上一脚，擡头就见招风耳冲他摇头: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啊……如今，也只能及时止损。”

两个人谈到这个话题，心中皆是死寂。

浓眉男人抹了把脸，眼眶有些润，“这群……！咱们这儿的人，想当官，比登天还难。从商也四处受挫，当个普通老百姓吧，这税收又成了叫人活不下去的东西。”

“前儿些个天，说什么咱们去当工，税收减一半，我呸！”

“不过是骗人都是给他免费干活，把人当牲畜使，还要别人给他磕头谢恩，也就仗着山高皇帝远……”

招风耳又踹了他好几脚，让他闭嘴。

“你这个人……真是，哪里都好，就是这张嘴，迟早生出事端。”

浓眉男人性子烈，却未因挨踹而怒起，想来两人平时就是如此。

他狠狠灌了口酒。

“只是心疼我家婆娘，嫁给我之后就没过过好日子。”

招风耳也倒了杯酒下肚，脸上顿时泛起红光，他喃喃道:“咱们这里，谁还能过上好日子啊……”

酒楼一直是人流密集处，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老百姓不好讲的不敢讲的，也许就在同几人喝酒吃菜中，无意说出。

李卑枝在临桌始终一言不发，看似在赏外面的景，实则在听两人交谈。

待到那两人酩酊大醉后，她才离开。

日近黄昏，天光黯淡。

她问过路人，寻路去往清风楼。

还未待她进到楼中，就见楼前密密匝匝站着一群人，看上去颇像流氓地痞。

领头的踩着门前摆放的桌子，一条腿搭在上面，另外一只手自觉提起茶壶倒了杯水。

正哄闹着。

楼中匆匆出来一个女子，她身形高挑，眉目锋利，自带英气。

见她出来外面围着的人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脸上的表情愈发放肆。

领头眉头一挑，也笑:“母老虎出来了？”

领头长相不算丑陋，方正的脸，刚毅的轮廓，唯有从额头划过耳后根的伤疤让他晓得可怖。

他生的健硕，极有压迫感。

“你又来干什么？”女子声音很冷，目若寒霜。

“自然是来喝茶，可是这看门小子不让我进，惹怒了我，我一怒，诶呀呀，这可该怎么办呢。”

领头说话故意尖声细语，捏着嗓子扭扭捏捏，周围人皆笑作一团。

只是还未笑几句，领头突然粗眉皱起，随意挑中个倒霉鬼就踹了上去。

他扭头，分不清喜怒:

“我是你们能笑的？”

被踹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好陪笑。

周围人亦收敛了笑声，毕竟谁都知道，这位是个喜怒无常的主。 李卑枝在远处看着，围观群众皆窃窃私语:“宋老板真是倒霉，钱录又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