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只怪物20(2 / 2)

沈裕脸色很难看,越看刘旺越不顺眼,直接上手掰开他的手臂,把人硬生生拖了起来,猛地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钟杳:“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跟我说话吗?那你想跟谁说?他吗?”

刘旺瘫在椅子上就睡,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暴风雨中心。

钟杳按住他在空中比比划划的手,皱眉:“做什么?把臭脾气收一收。”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沈裕只是吃醋加赌气,钟杳这句话一说,直接把炸药桶点了。

沈裕一脚踹翻了两条凳子,脸红到脖子,他站起来脑袋似乎快要顶到天花板上去了,整个人像一片乌云一样罩在钟杳的身上。

下一秒,沈裕的暴喝在这家不大不小的烧烤店里响起。

“臭脾气?臭脾气怎么了!”

沈裕眼睛里都爆出了红血丝,死死盯着钟杳:“老子脾气就是他妈的这么臭,啊?你是第一天认识老子吗?我不改,你是我谁啊?你管得着吗你……”

几乎是沈裕踹凳子的下一秒,钟杳就放下了手里的湿纸巾,他要仰着头十分费力地看着沈裕。

暴怒下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沈裕无疑是可怕的,周围有人想上来劝架,却通通被沈裕的大块头和一身的腱子肉吓退了。

沈裕怒吼完,像是花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一样,气喘如牛,他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钟杳缓缓站起来,拉开凳子,从椅背上取下自己的衣服仔仔细细穿着,然后再围上围巾。

看着钟杳的动作,沈裕一愣,被怒火占据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不仅脑子冷静了,心也凉了。

他越过两张倒地的椅子和一张烧烤炉,伸长了手臂去抓钟杳的袖子。

可是钟杳是谁,只要他不想,就没有人能够碰到他。

钟杳退后半步,与沈裕拉开距离。

今天的钟杳没有戴黑框眼镜,一双清清冷冷的黑色眼睛就这样露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沈裕的错觉,他觉得钟杳的这张脸,越来越像钟杳在游戏里的样子了。

“钟杳……”沈裕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喃喃念了一句。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似乎想要抵挡这一股空虚惊慌的情绪。钟杳这一躲,沈裕的心,猛地空了一块,外面的风雪呼啦啦全都涌了进来,冻得他浑身僵硬。

钟杳神情冰冷,看着沈裕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情绪,他点点头:“好,我管不着。”

沈裕慌了,他想越过去拉住钟杳,钟杳却对他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我不管了。”

沈裕看着钟杳冷淡的样子,心脏一抽一抽得疼,一张俊脸扭曲了两下,急急解释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是,你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脾气,我知道,”钟杳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变化一分,他也是真的生气了。

沈裕总是这样。

他总是想把自己占为己有,恨不得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名为沈裕的人。

他吃醋,闹小脾气,钟杳乐见其成,觉得他可爱。

但钟杳不接受无端的猜测和怀疑,不接受沈裕独占他的行为:“所以呢?你一进来就对我大呼小叫,平白冤枉我,还对我的朋友发脾气,对我发火,踹椅子,然后呢?”

“然后呢沈裕?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你要打我吗?”

沈裕仓皇摇头:“我不……”

钟杳却闭上了眼睛:“是,你不会,那又如何,我就该承受你的怒火吗?”

跟钟杳认识这么久,沈裕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认真生气的钟杳。就连生气的时候,都很理智冷静,不像他,气血上涌后就不管不顾,只想着发泄心里的怨愤。

其实一开始,沈裕只是想让钟杳看看自己。他觉得钟杳总是有很多心事,脑子里的想法很多,想做的事也很多,他总是忙忙碌碌,总是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我只是想让你的眼睛可以多在我身上停留一会儿,对不起,除了愤怒,我想不出别的能引起你注意的方式了。

沈裕撑在柱子上,巨大的身体微微弯着,头低垂着,几乎有些祈求地看向钟杳:“对不起,你别生气,我……”

“我就要生气,”钟杳面色冷淡,看上去并没有很愤怒,这句话的可信度似乎并不是很高,但他从来都不是时刻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一个人。

钟杳说:“我以为你会在家里等我,迫不及待找出来可能是出了意外状况……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说着,他向前几步走,弯腰扶起了瘫在椅子上的刘旺:“我要走了,你记得赔偿老板的损失……还有,不准跟着。”

沈裕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钟杳半抱着刘旺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脚油门下去,车直接开远了。

他这才回神,匆匆扫码胡乱输了个数字,一头扎进了茫茫大雪中,朝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追去。

老板听着收款到账的“3681”元,抽了抽嘴角。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好乱啊。

一到车上,钟杳就把刘旺推开了:“醒了就自己坐好。”

刘旺不好意思地挠头,他本来都醉了,结果沈裕踹凳子的声音太大,生生给他酒都吓醒了。

刘旺小心翼翼地看着钟杳的脸色:“那个……呃,你那个……朋友,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惹。”

钟杳转过脸来,眼睛黑沉沉地盯着他:“我也不好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刘旺总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有一道紫色的光一闪而过……可能是外面的灯光吧。

“好吧,”刘旺听了全程,现在觉得很尴尬,仿佛目睹了体面同事不体面的分手现场一样,而且,他总觉得钟杳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是要……灭口一样。

想着想着,刘旺先把自己吓了个哆嗦,耳边又传来钟杳幽幽的声音:“放心,不会灭口。”

啊啊啊啊你都会读心了啊!

犹豫了半天,刘旺开口道:“你,跟他,真谈上了?”

钟杳摇头。

刘旺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胸肌啪啪响:“没谈啊,那他生哪门子气?他有什么资格管你跟谁出来吃饭啊?这没谈都要试图控制你了,真谈了还了得?不行不行,这样占有欲变态、脾气暴躁易怒的对象,咱们可不要。”

前面开车的司机耳朵伸老长了,立刻附和道:“是啊小帅哥,你长得这么好,有的是姑娘愿意跟你,听你们这么说,这姑娘不行啊,小肚鸡肠,气性又大,你俩要在一起了,日子说不定多么鸡飞狗跳。”

钟杳扯了扯围巾,说:“男的。”

司机:“啊?”

“他是男的。”

司机:………………

司机:“啊,嗯,男的……哈哈,不是,我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嗯,你们这……总之,家暴的男人不能要。”

钟杳:“可他打不过我。”

司机:“……不管打不打得过,这样脾气差还控制欲强的男的,不能要。”

钟杳:“哦。”

刘旺、司机:……

刘旺:“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听你刚刚,说的可绝情了。”

这个倒没法反驳,他承认自己刚刚说的话很伤人。

可是,往往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最痛。

沈裕明知道他不喜在外太过张扬,明知道他目前仅会的爱人方式是“管着他”,却张口闭口都是“要你管”“你管不着”之类的撇清关系的话。

而他明明知道沈裕最怕自己的失望、冷淡和离开,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用疏离和拒绝伤害沈裕。

不算两清……他们之间,早就说不清也算不清楚了。

钟杳靠在椅背上,用手背挡住眼睛:“我累了,你们别吵。”

车里的两个人同时闭嘴了。

车在钟杳小区楼下停稳,钟杳把刘旺带了出来:“太晚了,先在我家凑合一晚上。”

刘旺不觉得有什么,点头答应了。

结果上去之后,钟杳当着他的面把床单、被子枕头通通换了备用的。

刘旺看他忙来忙去还不让自己插手:“呃,其实我可以回家的。”

钟杳瞪他一眼:“睡!”

刘旺立刻躺下:“遵旨。”

一路跑着追来的沈裕坐在单元门门口的花坛边上,手肘撑在大腿上,脸埋在手心里。

他刚刚看见,钟杳把人带上去了。钟杳有洁癖,除了他,还没有别人睡过钟杳的床。

沈裕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他们现在在做什么?钟杳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他们要睡一起吗?然后呢?会做什么?会吗?

他不知道。

雪花无知无觉落了他一身,像是披上了一件雪绒绒的披风。

钟杳坐在一楼往门口走的楼梯上,身上披着沈裕买的蓝色羽绒服,手撑着脑袋,看着单元门缝隙里,被路灯照进来的影子。

两个人隔着一扇生锈的单元门,触手可及的距离,谁也没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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