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119）460（1 / 1）

美人芳诞。承乾宫上下妆点一新。绫罗绸缎不穿在身上，反倒系在长廊道旁，垂缦末端坠有一溜珍珠，望之绵延不尽。廊顶的琉璃宫灯盏盏簇新，每一盏都不同，上面画着美人图，或折花，或揽月，姿态各异。但是细看之下眉眼之间都很像良妃。

灯虽然是白日却仍然点着，帷幔一遮，冬天的风一丝也透不过来。何沁说道：“近年来良妃娘娘的娘家越发富裕了，今日的排场，据说有大半都是她娘家的补贴呢。你瞧这些珠子，拇指一般大。据说开冬，陛下将全国上下所有的珍珠都交给了乔家，是以连贵妃娘娘用的珠子，都是良妃剩下的。说句私底下的话，我看做官不如从商呢.....”

良妃今日果然精心装束了一番。殿内的炭火烧得极其暖和，故而良妃无需披挂笨重的外衣，只是以轻薄的锦缎上身。那身红锦缎被殿中的灯火一烤，仿佛万千流萤在裙子上。胸前上绣有冬日里罕见的蝴蝶，或振翅高飞，或驻足花蕊。蝴蝶的羽翼乍看之下是铜绿的，细看却是数十种丝绒杂绣而成，若非如此，不能有活姿态。银白色的霞披压住了琥珀色大袖的沉气，一枝吐蕊的白梅攀附而上。霞披边缘上坠着的珍珠比寻常要大上几分，同头上的珍珠发冠相得益彰。两颊的珠钿随着主人的一颦一笑闪动着，若是喜好丹青的皇后在场，定能看出这是古画中的装扮。

蓝玉炉子上熏着甜香，宴会的主人却不觉得腻。刘婵玥喜爱檀香一类的，有些闻不惯，恍恍惚惚的，才听见良妃似乎在言语之中点到她。“绣坊的绣技越发敷衍了，让她们绣个蝴蝶，她们给绣成了蛾子，叫本宫穿上这殿内惹人笑话。说是自幼习得的技艺，本宫看他们倒是不如璿婕妤。从前璿婕妤在司制司专事本宫的衣物，那一手天临绣技，何曾让本宫盯着这样粗滥的绣活出席过？早知如此，本宫就算是随意翻出一件来穿，也比这样闹笑话的好。”

良妃这话直指新贵，众嫔妃不敢吭声，只怕得罪了哪一方，只有杨素芸眼疾手快，按住了正要发作的姜函卿，接了她的话：“嫔妾眼拙，方才只看娘娘衣裙上的蝴蝶栩栩如生，还想要问娘娘这是何人的手艺呢。娘娘如此说，嫔妾倒是不知这话该不该问了。”她低首，掩唇笑了一下，又说道“婕妤姐姐的绣技好是六宫皆知的，只是如今，她的针线可金贵了。日前嫔妾想要讨要一个香囊，陛下都不许，怕累着姐姐。嫔妾起先觉得委屈，不过是一个香囊，能费得了几针几线？后来想想，觉得也对，陛下随身佩戴的香囊都是姐姐所绣，嫔妾卑微之身，岂能同陛下佩戴一样的针线？”

刘婵玥同杨素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哪里有讨要香囊的事情，这不过是杨素芸现场编的，为了堵住良妃的口罢了。

“杨美人好伶俐的口齿。平日里见你文文静静的，一谈到你璿姐姐，就冒出这么一大篇话来，本宫当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杨素芸垂眸，不卑不亢。“不过是恰好说到这里，就事论事罢了。”

刘婵玥本无意起口舌之争，只是不想良妃抓着素芸为难：“嫔妾的母亲是天临人，故此嫔妾学了些皮毛。天临绣法虽然好，但是只有把东西绣得轻薄的本事，若是论绣得精巧，还是要看我大启的绣娘。其实两国的绣法并无高下之分，只是看用在何处，以及人的喜好。女子单独喜好某一种绣法，不知其中门道也是情有可原，娘娘如不嫌弃嫔妾手笨，嫔妾可替娘娘重新绣这套华服。只不过，平针绣绣出来的花样太柔和，恐怕绣不出这蝴蝶振翅的力道和灵气。”

这一番话听得众嫔妃云里雾里，但有心者还是能听得出来，璿婕妤这是把良妃往沟里带。身为一国君王的妃子，自然要力捧本国的技艺。良妃偏好天临绣技已经落了人的口实，大有不妥。

这姐妹之间话家常，本就没什么。可璿婕妤偏偏提起这一点，把一件衣裳的好坏上升到两国之别上。良妃只要稍稍表达出对本国技艺的不满，便可被大做文章，很不讨好。

何沁搁下本要喝得茶水，抢在良妃之前出言：“说起这衣裳，今年娘娘寿辰，嫔妾听闻尚衣局备下了一套华服作为贺礼。如今兰花也赏了，酒水也喝了，娘娘何不让她们出来献礼，也让嫔妾开开眼？”

“也是，时辰快到了。”

良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内侍，那内侍会意，高声唱道：“请六局及其诸位娘子，上殿献礼贺寿——”

舞女收了水袖，乐妓收了琵琶，空出一大片地。今日节气，陛下依照惯例在前殿宴请臣子，只是说晚膳时分再来看望良妃。贵妃养胎不出，早间命人备了些礼来，于是殿中献礼之人，以瑜妃为尊。

瑜妃还和往年一样，送了良妃些合身份的摆件，并无新意。刘婵玥有样学样，准备了一扇美人屏风。还顺道把姜函卿准备给良妃准备的一成套四书五经给换了，叫掌事宫女对她好一通感激涕零。

吴淑瑶称病未来，因此瑜妃之后便是苏蕊鸳。随着内侍高唱一声，苏蕊鸳携带侍女缓缓上殿，双手交叠稳稳一拜：“嫔妾充容苏氏，叩贺娘娘芳诞，愿娘娘芳龄无尽，长乐未央。”

尾音刚落，良久，都不见上头叫起。金汐禾降香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场合磋磨嫔妃有些不妥。显然，良妃并非觉得有何不妥，玩着水葱似的指甲，等到艳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才徐徐抬手。“怜充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