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精明六皇子与臣子替身婢女(19)361(1 / 2)

肆坊的天气总是这样,晴一阵儿,雨一阵儿。雨一来,就淅淅沥沥难以断绝,因而肆坊的竹子长得好,春雨一滋润它,就节节高。烟雨空蒙之际,刘府悄悄办了一场白事。

撞上家中女儿入宫这样的大喜事,连白布也不敢挂一条,只在附近的山头寻了个好地方埋了了事。百姓们常爱打听大户人家家中的秘事。这回打听到,草草下葬的那倒霉丫头名叫惊竹,本是她家小姐的贴身侍女。

人道那丫头命薄无福气,方才死了师父,自家主子刚要进宫享受荣华富贵,她自己就葬身在一把无名火中了。据说,她生前很得刘家夫妇的喜爱,否则,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被私自定为少夫人?只可惜她扛不住那样大的福气,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就香消玉殒了。

刘家小姐与这丫鬟情谊深厚,据说得到她的死讯,就把自己关在寝阁闭门不出,连人都缄默不少。

惊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阿奴为自己梳理着头发。沾了刨花水的梳子黏糊糊的,把根根秀发胶在一起,好像唯有这样,才能盘出想要的形状来。看着镜子中的人,惊竹感到有些陌生。梳着自己不常梳理的发髻,化着自己不常化的妆容,一切都不是熟悉的样子。不过很快,她就要熟悉了,因为她即将顶着这张脸,顶着这个身份度过接下来的一生。

“阿....”宝珠平日里叫顺了口,一时嘴快没改过来。“小姐,公公传话来问小姐安,他请小姐节哀顺变,要看着前头的路。”宝珠是进来传话的。

惊竹的样貌府中其他人不会不认得,因此在她上马车之前,不能在府中抛头露面,只有两个贴身丫鬟能见她的面。

阿奴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如今说话可得小心,想一想再张口,别到了宫里也这么冒冒失失的。”

“知道了。”宝珠心虚地应了一声。

惊竹听了梁佑的话,心凉了一凉。可能是宫中的人,都见惯了生死吧。死的不过是一介奴婢,哪里值得贵人挂怀呢?她伸手抚摸上垂在鬓边的流苏,珠子冰凉沁骨,是小姐不甚喜欢的款式。小姐不似那些大家闺秀,喜欢贵重的饰物。她总是嫌弃流苏这类的叮呤当啷太过累赘,影响她练从街上那些江湖骗子手里买来的“秘籍功法”。

如今小姐已经走了,这镜子中的人,才是贵人了。今早衙门传讯来,说王竹子的案子定了,他的死并非奸人所为,是自杀。惊竹觉得可笑,查来查去,最终还是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不过是她和师父人微言轻,上头的人不愿意把事情当回事罢了。

她解开腰间的荷包,将那一缕残布叠好放了进去。阿奴为难道:“那桩事情....你难道真的准备进宫之后继续查?”

惊竹平静地把荷包挂在腰间:“线索就指向宫中,既然有机会进宫,为何不查?”阿奴停下了手中插簪子的动作,像是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镜子中的惊竹。镜子中的那双眸子,原本是秋水似的软,可如今,却是那么坚毅。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惊竹挤出一个微笑来。师父在流落到肆坊之前究竟是什么人?这颗种子在她的心中埋了数年。如今终于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要发芽抽枝。阿奴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天色已经近黄昏,外头却是灰蒙蒙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明日清晨便要启程入宫,今夜,离家的女儿就要拜别双亲。一阵风来,似乎吹熄灭天地的蜡烛。宝珠挽起袖子点着了桌子上的灯芯,忧心忡忡地看了惊竹一眼。“小姐,外头下雨了,大公子还在外面,要不还是请他进来?”

今日一早,刘若煜就守在门外。期间宝珠出去过,她也只是对他摇摇头,说惊竹不愿意见他。雨声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外头的梨树上。惊竹想起了师父教给她的一首诗,是谓“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此时门外,大概也是这样的场面吧。这样重的雨点,树上的梨花怎么能顶得住?原来春天已经过半了。

她极力不让自己去想刘若煜,可越是不去想,他的容貌就越是清晰。雨声唤醒的不仅是他的容貌,还有和他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雨夜....

记得有一回小姐随夫人去探亲,她一人留在府中做杂事。那时的屋中还是王妈妈做主,她不慎砸碎了小姐屋里的琉璃花瓶,不但要赔月钱,还被罚在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虽然只有两个时辰,却好巧不巧地下起雨来,地上又冷又潮,她跪在院子里的那梨树下,落了一头的白纷纷。一群小丫头在廊下围着,却没有一个人敢施以援手。

那时仿佛也是这样的天,雨点很重,第二日一看,树上只剩下残花瓣了。是刘若煜撑着伞而来,把自己的披风裹到了她的身上,就这么静静地为她撑伞,什么话也没有说。

“小姐....不,阿竹,雨太大了,大公子这样真的会着凉的,你先让他进来避一避,哪怕不见他,好不好?”阿奴望了一眼窗外,有些着急了。

惊竹紧握的手乍然松开:“去叫他进来吧,就说我有话想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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