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曩喆多遗尘,清风来四隅9(2 / 2)

肖翠笑道,“好啊,谢谢你。”

说罢,两人一起出了门,相忘也出门去琴房。

羡君嗔道,“相忘你怎么又不等我。”

相忘问道,“你真要去琴房?”

“对呀。”羡君见琴房走廊光线阴暗且蜿蜒曲折不禁笑道,“相忘,你说这音乐学院不会是以前的巴陵监狱所在地吧。”

“无聊。”

“不就开个玩笑嘛。”

两人拐进了最近的一个琴房,相忘取出谱子,款款落座,手指轻扬,凝气抚琴,琴声响起,委婉却又坚毅,徐徐而来,似高山流水,又如群山万壑引长风。

几曲下来相忘都不见有丝毫疲劳,羡君柔声道,“相忘,你歇会吧,让我也弹一会儿。”

相忘起身让给羡君,羡君双手浮掠,只听琴声欢快却又不失庄重,诙谐中似乎更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正气,如流水潺潺,更似南湖莲池映碧影。

相忘在一旁打量着羡君,心道这家伙虽然平时没个正形,没想到弹奏钢琴时完全判若两人,其所竟有仙乐飘云,祥风近日之感,其造诣在自己所识之人中仅次嵇潇丞,与自己更是伯仲之间,弹琴时的羡君依然带着那张笑脸,少了平时的俏皮,眉目俊秀,笑如春风拂面。

“相忘,怎么样,点评一下。”

“很好。”

“就这两个字?!”

相忘笑而不语,转身出门。

“这个小呆瓜真是惜字如金。”

只见相忘拿着几个莲蓬进来,递了一个给羡君。

“相忘兄,你随时都可以拿到莲蓬呀。”

“全校就音乐学院挨南湖最近,莲蓬和菱角随处都是。”

“那倒是,刚才我一进音乐学院发现荷叶莲花沿着缝隙长,音乐学院古色古香,原木的建筑搭配着挂铃和雕花,真是自然清新,学院后面的云梦台可以远眺南湖,藕香榭还可以划船真好。”

相忘听完心想这家伙嘴巴上说让自己带着逛逛,没想到早就把学院摸透了,真真是口是心非。

遂缓缓道,“你在这慢慢练,我得去上课了。”

羡君奇道,“我看了课表上午都没课了,你去哪里上课?香香,你是故意躲着我吧。”

相忘道,“不是故意躲着你,我修了第二学位,得过去了,不然就迟到了。”

“那行吧。”

相忘拿上书包出门,羡君继续练琴,相忘临出门前只见一束阳光映射到羡君身上,真乃桃花面少年,只听羡君边弹奏边念,“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

相忘不禁感叹,平时吊儿拦挡,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根据课表安排,辅修课与音乐学院的课程错开,第一节辅修课便定在了开学第一天的上午第二大节课,相忘看了看课表没想到第一节辅修课会在柳湖学院。

柳湖学院就在音乐学院斜对面,总共两栋教学楼,一栋是希望门旁边的外语楼,另一栋则是音乐学院对面的文学楼。

相忘拿着课表来到了文学楼的2204,教室里稀稀拉拉的也没几个人,上课铃响了才陆陆续续进来一些拿着早餐的学生。

因为是会计班,所以女生特别多,一个班上39个人,才10个男生,相忘落座之后也没人注意到,毕竟太多人不想来上课,请人代课早已司空见惯。

上课之后教室的前三排始终没人落座,只见第一排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瘦弱的人,那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满脸的青春痘,憔悴的盯着书本,吃力的听着老师讲课,全身疲惫,但背却挺的笔直。

“那个白痴,又一个人坐在最前排,不管什么课他都一个人坐在最前排。”

“每次考试都有科目不及格,与其这样还不如坐后面玩手机。”

相忘听到窃窃私语,心想这会计班的男生竟跟长舌妇一样。

早餐的味道充满教室,只见一个黄发卷毛女生拿着两根油条正在啃,那女生长着一张苦瓜脸,满脸的痘疮,穿着一件紧身绿色上衣,配着一条紧身裤,活像一根老黄瓜,卷毛女生边啃边发出阵阵干呕,相忘感到一阵恶心。

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立刻作鸟兽散,只见长课桌的抽屉里堆满了吃剩的早餐和包装袋。

“同学你是音乐学院的吗?”

相忘抬头正是唯一坐在第一排的那个瘦弱男生,“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老师给了我你的申请表,上面有你的照片,这你有张签到表,麻烦你签一下字。”

相忘签上字拿起书本正准备走,只见男孩在座位上蠕动着起身,相忘发现男孩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但因为左肩垮下得太厉害,背包左边的肩带根本没办法搭在肩上,只能耷拉在左边的臂膀,那个样子倒有些像某些追赶潮流的女生刻意垮下肩带让背包吊在屁股后面——只是,由于他右肩上却又正正规规地挎着另一条肩带,这让整个背包更加不伦不类的贴在半边臀部上,活像一只快要脱落的巨大蜗牛壳。

蜗牛壳的右下方是一条朝大腿内侧几乎折过了九十度的腿,其实讲折过九十度大概是有些夸张了,说那是一条腿也是有些不太符合实际情况的——因为男孩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在靠着臀部的力量在地上拖动着一条无法甩动的双截棍。

相忘于心不忍道,“同学,我帮你吧。”

男孩嘴脸挂着浅浅的笑容道,“谢谢,没事,我可以的。”

“我叫吴相忘,这个学期都会在这听课。”

“我叫姚喆,学习上的事可以找我。”

“好的,那我不客气了。”

两人话语间下了楼,姚喆下楼不方便,相忘忍不住扶着他,姚喆礼貌的摆了摆手,

出了文学楼,因是下课午餐时分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显得格外多。

得并行树荫浓密,头顶上层层叠叠的香樟树叶把热情而激烈的阳光剪成碎纸片,撒在画了黄线的黑色柏油路面上和成群结伴的男孩女孩上。

有车经过时,会带起一阵风来,碎了的阳光也跟着摇曳飘荡起来,偶尔贴在前面女生扬起的长发和白裙上,形成一道好看的校园风景,也给人以夏天未过的错觉。

走在大学生汇集而成的人流中,耳畔充盈着男生们爽朗的交谈声和女孩们银铃般的娇笑,间或时不时夹杂着树上欢快的鸟鸣。

在这熙熙攘攘青春正好的人群里,相忘走在他的身后,除开同情便就觉得,这样活着很辛苦吧,大概就像一只将死的蜗牛——不过,应该是只足够坚强的蜗牛,在泉上鸟鸣,繁花似锦的季节里,一只背着快要脱落的壳,孤独着坚强的蜗牛。

“相忘,吃饭去吧。”羡君迎头走了过来。

“不了,我要去听湖楼帮忙,姚喆,改天见。”

“好的,改天见。”姚喆一瘸一拐的离去,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羡君见姚喆离去,不免心头一酸,柔声道,“新同学吗?”

“是呀,你不妨也去听湖楼吃一点吧。”

“咱们的吴大经理可真会接客呀。”

“无聊!”

“相忘,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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