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钟宁好想说一句你想得美,话到唇边却化作一股气流,轻飘飘地落到了人淤紫的皮肤上。
涂好药油,她洗过手,又把白色的睡裙带走了,换了一条黑色的回来。其实这睡裙不论是什么颜色,沾上药油,就会成为一次性的,但钟宁还留着普通人勤俭的习惯,觉得白色不好洗,黑色好洗。
谢拾青不常穿黑色的衣服,这件半袖的睡裙很长,长度到脚踝的位置。
衬着她的肤色更是苍白,她空洞的眼眸半阖着,眼下的两颗小痣便如两个小小的漩涡,像是开在深谷的一朵幽兰,静谧又神秘,牵引着人的视线。
钟宁抱着她坐上轮椅,又推她下楼。
——现在谢家有了两个轮椅了,如果出事,她们可以一人一个。
有点像地狱笑话,钟宁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一句,就快速把它掐灭了。
早饭是清淡的小米粥,简单吃过以后,早就等着的家庭医生走上前来,为谢拾青换一下胳膊上的药,还有额头的伤口。
钟宁在旁边得以趁此机会,看到纱布遮掩下的伤口究竟是何摸样。
谢拾青虽然计划着用一出苦肉计,但摔的地方全看天意,正好是绿化带旁边,水泥的围栏凹凸不平,绿化带的灌木同样坚硬,若是穿着厚衣服还好,最多只是被硌几下,但天气炎热,她穿的是轻薄的裙子,能遮挡的地方实在有限,布料又薄。
因此这胳膊先从树枝上刮过刺过,又借着摔到的冲力在地上狠狠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形成了差不多十来厘米的一道宽大伤口,最外层的皮已经完全破损了,露出鲜艳的红肉,看上去血肉模糊的。
钟宁只是打眼一瞧,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得多痛啊!
她身体上遭受过最痛的事情,是打疫苗。
像这种惨烈的伤口,虽然论起严重程度,完全比不上骨折,但视觉冲击可要大多了。
钟宁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谢拾青上药的时候一点波动都没有,就好像这条胳膊不是她的,是别人的假胳膊,反倒是钟宁在一旁又是抽气又是低呼,还用手把眼睛遮住,只露一条缝。
她连惊悚类的影片都不看,平时只看动画片的,这个场面已经有点限制级了。
一边抽气,一边又忍不住心疼。
心疼这个伤,心疼谢拾青。
她没有受过伤,吃过苦,才觉得这样的伤口难以忍受,谢拾青又是经历过多少肉体上的苦痛,才像现在这样毫无感觉,不闻不问的呢?
钟宁不知道。
谢拾青尽管说了自己受到病痛折磨,精神也有了创伤,可若不是真的经历过昨天近乎癫狂的一面,谁能相信在她身上,竟然压抑了如此剧烈的崩溃。
或许是因为她平时看起来太游刃有余,以至于那些落到别人身上足以摧毁一切的折磨,也显得像是轻描淡写的小事。
这是个惯于把痛苦咽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