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救羊舌劫魏舒75(2 / 2)
庄公得到州绰、邢蒯,把他们列在 “勇爵” 之末。二人心中不服,一天,和殖绰、郭最一起在庄公身边侍奉,二人假装惊讶,指着殖绰、郭最说:“这是我们国家的囚犯,怎么会在这里?” 郭最回应说:“我们从前被寺人所误,不像你们跟着主人逃窜!” 州绰愤怒地说:“你是我口中的虱子,还敢蹦跶吗?” 殖绰也愤怒地说:“你今天在我们国家,也是我盘中的肉了!” 邢蒯说:“既然你们不能相容,就应当重新回到我们主人那里!” 郭最说:“堂堂齐国,难道少了你们两个人不成!” 四人言语强硬、面红耳赤,各自用手抚摸着佩剑,渐渐有了相互争斗的意思。
庄公用好言劝解,取酒犒劳他们,对州绰、邢蒯说:“我本来就知道二位不屑于居于齐国人之下!” 于是把 “勇爵” 改名为 “龙”“虎” 二爵,分为左右,右班 “龙爵”,州绰、邢蒯为首,又挑选齐国人卢蒲癸、王何,列在他们下面,左班 “虎爵”,则以殖绰、郭最为首,贾举等七人,依旧按照原来的次序,众人能列入其中的,都引以为荣。只有州绰、邢蒯、殖绰、郭最四人,到底彼此不和。
当时崔杼、庆封因为拥立庄公的功劳,地位都是上卿,共同执掌国政,庄公常常到他们的府上,饮酒作乐,有时舞剑射靶,不再有君臣的隔阂。
单说崔杼的前妻,生下两个儿子,叫崔成、崔疆,几岁的时候妻子就去世了。崔杼再娶东郭氏,是东郭偃的妹妹,先前嫁给棠公为妻,被称为棠姜,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棠无咎。那棠姜容貌美丽,崔杼因为去吊唁棠公的丧事,看到她的姿色,央求东郭偃说合,娶为继室。也生了一个儿子,叫崔明。崔杼因为宠爱继室,于是任用东郭偃、棠无咎为家臣,把幼子崔明托付给他们,对棠姜说:“等崔明长大,应当立他为嫡子!” 这一段话,暂且先放下。
且说齐庄公一天在崔杼家中饮酒,崔杼让棠姜敬酒。庄公喜欢她的美貌,于是用厚礼贿赂东郭偃,让他传达心意,趁机和棠姜私通。往来多次后,崔杼渐渐有所察觉,盘问棠姜。棠姜说:“确实有这事,他依仗国君的权势来逼迫我,不是一个妇人敢拒绝的!” 崔杼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说?” 棠姜说:“我自己知道有罪,不敢说罢了!” 崔杼沉默了很久,说:“这件事和你无关!” 从此就有了谋杀庄公的心思。
周灵王二十二年,吴王诸樊向晋国求婚,晋平公把女儿嫁给他。齐庄公和崔杼商议说:“我答应接纳栾盈,还没有找到机会,听说曲沃的守臣是栾盈的好朋友,现在我想以送陪嫁的名义,顺便把栾盈送到曲沃,让他袭击晋国,这件事怎么样?”
崔杼心中怨恨齐侯,私下盘算,正想让齐侯和晋国结怨,等晋侯派兵来讨伐,然后把罪名推到国君身上,杀了他来讨好晋国,现在庄公谋划接纳栾盈,正合他的心意,于是回答说:“曲沃的人虽然和栾氏关系好,但恐怕不能危害晋国,主公一定要亲自率领一支军队,作为后援,如果栾盈从曲沃进入,主公扬言攻打卫国,从濮阳由南向北推进,两路夹攻,晋国必定难以抵挡。”
庄公深以为然,把这个计谋告诉栾盈,栾盈非常高兴,家臣辛俞劝谏说:“我跟随主公,是为了尽忠,也希望主公能忠于晋君啊!” 栾盈说:“晋君不把我当作臣子,我能怎么办?” 辛俞说:“从前纣王把文王囚禁在羑里,文王三分天下,仍然臣服于殷商。晋君不念栾氏的功勋,驱逐我的主公,让主公在外面流浪,谁不怜悯主公呢,一旦做出不忠之事,在天地之间又哪里能容身呢?” 栾盈不听,辛俞哭泣着说:“主公这次出行,必定难以幸免。我应当以死相送!” 于是拔出佩刀自刎而死。有位史官赞叹说:
盈出则从,盈叛则死。
公不背君,私不背主。
卓哉辛俞!晋之义士。
齐庄公于是以宗室女子姜氏作为陪嫁,派遣大夫析归父送她到晋国,多用温车,载着栾盈及其宗族,想要把他们送到曲沃。州绰、邢蒯请求跟随,庄公担心他们回到晋国,于是派殖绰、郭最代替他们,嘱咐说:“侍奉栾将军,就像侍奉我一样!”
一行人经过曲沃,栾盈等人于是换上便服入城,夜里叩开大夫胥午的家门。胥午很惊讶,开门出来,看到栾盈,大惊失色地说:“小主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栾盈说:“希望能到密室里说话。” 胥午于是把栾盈迎到密室之中,栾盈拉着胥午的手,欲言又止,不觉流下眼泪,胥午说:“小主人有事情,我们一起商议,不必悲伤哭泣。” 栾盈于是收起眼泪告诉他说:“我被范氏、赵氏等大夫陷害,祖宗的祭祀都无法保全,现在齐侯怜悯我无罪,把我送到这里,齐兵很快就会跟来,如果您能发动曲沃的军队,和我一起袭击绛都,齐兵在外面攻打,我们在里面进攻,绛都就可以攻克,然后找那些仇恨我的家族报仇雪恨,接着尊奉晋侯来与齐国讲和,栾氏复兴,就在此一举了!”
胥午说:“晋国势力正强,范氏、赵氏、智氏、荀氏等家族又很和睦,恐怕不能侥幸成功,只会白白送死,怎么办呢?”
栾盈说:“我有力士督戎一人,可抵得上一支军队。况且殖绰、郭最,是齐国的勇士,栾乐、栾鲂,强壮有力且善于射箭,晋国虽然强大,也不足为惧。从前我在下军辅佐魏绛,他的孙子魏舒每次有请求,我没有不帮忙的,他感激我的恩情,常常想着报答,如果再得到魏氏的内部帮助,这件事就有八九成把握了,万一举事不成,我死也无憾!” 胥午说:“等明天探探人心如何,再行动吧!”
栾盈等人于是藏在密室里。
到第二天,胥午借口说梦到了共太子,在他的祠庙里祭祀,把祭祀剩下的食物赏赐给下属,让栾盈藏在墙壁后面,酒过三巡音乐响起时,胥午命令停止,说:“共太子的冤屈,我们怎么忍心听音乐呢?” 众人都叹息。胥午说:“臣子都是一样的,现在栾氏世代有大功,却被朝中的人诬陷而驱逐,这和共太子有什么不同呢?” 众人都说:“这件事全国都愤愤不平,不知道小主人还能不能回国呢?” 胥午说:“假如小主人今天在这里,你们会怎么对待他呢?” 众人都说:“如果能有小主人做主,我们愿意为他尽力,即使死了也不后悔!” 在座的有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胥午说:“大家不要悲伤。栾小主人就在这里!” 栾盈从屏风后面快步走出来,向众人下拜。众人都回拜。
栾盈于是自述回到晋国的打算:“如果能再次回到绛州城中,我死也瞑目了!” 众人都踊跃表示愿意跟随。当天畅饮一番后散去。
第二天,栾盈写了一封密信,托付曲沃的商人送到绛州魏舒那里。魏舒也认为范氏、赵氏做得太过分,收到这封密信后,立即写回信,说:“我已披甲等待,只等曲沃的军队一到,就立刻迎接。” 栾盈非常高兴。
胥午搜集曲沃的兵车,共有二百二十辆,栾盈率领这些军队。栾氏家族中能作战的人都跟随,老弱的都留在曲沃。督戎担任先锋,殖绰、栾乐在右路,郭最、栾鲂在左路,黄昏时分出发,前来袭击绛都。
从曲沃到绛都,只有六十多里地,一夜就赶到了。他们破坏城墙进入,直达南门。绛都的人还不知道,真是 “迅雷不及掩耳”,刚刚关上城门,防守设施都还没有布置,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督戎攻破,他招引栾氏的军队入城,如入无人之境。
当时范匄正在家中,早饭刚吃完,忽然乐王鲋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栾氏已经进入南门。” 范匄大惊失色,急忙叫他的儿子范鞅穿上铠甲抵御敌人。乐王鲋说:“事情紧急了!侍奉主公逃到固宫,还可以坚守。” 固宫是晋文公因为吕省、郤芮焚烧公宫的灾难,于是在公宫的东边角落,另外修建的这座宫殿,以防不测,宫殿宽广十里有余,里面有宫室台观,储存的粮食很多,轮流挑选国内三千名强壮的甲士守卫,外面挖掘壕沟,城墙高达数仞,极其坚固,所以叫固宫。
范匄担心国内有内应,乐王鲋说:“各位大夫都是栾氏的仇人,只担心魏氏罢了。如果能迅速用国君的命令召见他,还来得及!” 范匄认为他说得对。于是派范鞅用国君的命令召见魏舒,一面催促仆人驾车。乐王鲋又说:“事情难以预料,应该隐藏行踪。” 当时晋平公有外戚的丧事,范匄和乐王鲋都在铠甲外面套上黑色的丧服,用麻带蒙住头,假装成妇人,直接进入宫中,向晋平公奏明情况,然后侍奉晋平公进入固宫。
却说魏舒的家在城北角,范鞅乘坐轻便马车快速赶去,只见车辆和士兵已经排列在门外,魏舒穿着戎装在车上,面向南方正要去迎接栾盈。范鞅下车,急忙快步上前说:“栾氏叛乱,主公已经在固宫,我父亲和各位大臣,都聚集在国君那里,派我来迎接您。” 魏舒还没来得及回答,范鞅纵身一跳,早已登上车,右手拿着剑,左手拉着魏舒的衣带,吓得魏舒不敢出声。范鞅喝令:“快走!” 车夫问道:“去哪里?” 范鞅厉声说:“向东去固宫!” 于是车辆和士兵转向东行,径直来到固宫。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