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秦怀嬴重婚公子47(2 / 2)

楚王依照他的话,那兽皮肉如铁,经四围火烤,渐渐柔软,可以开剥。楚王说:“公子相随的人都是豪杰,文武兼备,我们国家万不及一啊!”

当时楚将成得臣在旁边,很不服气,就奏楚王说:“我们大王夸晋臣之武,我愿与他们比较。”

楚王不答应,说:“晋君臣是客人,你应当尊敬他们。”

这天打猎完毕会饮,非常欢乐。楚王对重耳说:“公子如果回到晋国,用什么报答我?”

重耳说:“子女玉帛,是君王多余的;羽毛齿革,是楚地所产。用什么报答君王呢?”

楚王笑着说:“虽然这样,一定有所报答,我愿听听。”

重耳说:“如果凭借君王的威灵,得以回到晋国,愿与君王友好相处,让百姓安定。如果不得已,与君王在平原广泽之间用兵车会战,我会退避三舍,不敢马上交战,以报答君王的相待之恩。”

当天饮罢,楚将成得臣对楚王生气地说:“大王对晋公子非常优厚,现在重耳出言不逊,将来回到晋国,一定辜负楚国的恩情,我请求杀了他。”

楚王说:“晋公子贤能,他的随从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似乎有上天相助,楚国怎么敢违背天意呢?”

成得臣说:“大王即使不杀重耳,也应当拘留狐偃、赵衰等人,不要让他们如虎添翼。”

楚王说:“留下他们不能为我所用,只会招来怨恨。我正施德于公子,以怨换德,不是好办法!” 于是对待晋公子更加优厚。

话分两头。

再说周襄王十五年。实际上是晋惠公十四年。这一年惠公抱病在身,不能上朝,他的太子圉长期在秦国做人质。

圉的母家是梁国,梁君无道,不体恤民力,每天以筑城凿池为事,万民嗟怨,往往逃到秦国,以逃避苛役。秦穆公趁着民心有变,命百里奚兴兵袭击梁国灭了它,梁君被乱民所杀。太子圉听说梁国被灭,叹息说:“秦国灭了我的外家,是轻视我吗?”

于是有了怨恨秦国的意思,又听说惠公有病,心想:“我只身在外,外无哀怜之交,内无腹心之援,万一君父有不测,众大夫再立其他公子,我终身客死在秦国,与草木有什么区别?不如逃回去侍奉父亲,以安定国人之心。”

于是夜里在与妻子怀嬴的枕席之间,说明这事:“我现在如果不逃回去,晋国就不是我的了,想逃回去,又割舍不下夫妻之情,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晋国,公私两尽。”

怀嬴哭泣着,回答说:“你是一国太子,却被拘留在这,想回去也是应该的。我的国君派我侍奉你,是想巩固你的心,现在你要回去,背弃君命,我的罪过就大了。你自己选择吧,不要和我说,我不敢跟你走,也不敢把你的话泄露给别人。”

太子圉于是逃回晋国,秦穆公听说子圉不辞而别,大骂:“背义之贼,天不保佑你!” 就对众大夫说:“夷吾父子,都辜负了我,我一定要报仇!” 后悔当时不接纳重耳,就派人打听重耳的踪迹,知道他在楚国已经几个月了。于是派公孙枝到楚王那里聘问,顺便迎接重耳到秦国,想把他送回晋国。

重耳假意对楚王说:“我这个逃亡之人把性命托付给君王,不愿去秦国。”

楚王说:“楚、晋相隔很远,公子如果想回晋国,必须再经过几个国家,秦与晋接壤,朝发夕至,而且秦君一向贤能,又与晋君有仇,这是公子天助的机会啊,公子还是去吧!”

重耳拜谢,楚王丰厚地赠送金帛车马,以壮行色。重耳在路上又走了几个月,才到秦界,虽然还经过几个国家,都是秦、楚所属,何况有公孙枝同行,一路安稳,自不必说。

秦穆公听说重耳要来,喜形于色,到郊外迎接安排馆舍,礼数非常丰厚。秦夫人穆姬也敬爱重耳,而恨子圉,劝穆公把怀嬴嫁给重耳,结为姻亲。穆公让夫人告诉怀嬴,怀嬴说:“我已经失身于公子圉了,还能再嫁吗?”

穆姬说:“子圉不会回来了,重耳贤能而且多有帮助,一定能得到晋国,得到晋国一定以你为夫人,这样秦、晋世世代代结为婚姻。”

怀嬴沉默了很久,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何必吝惜自己,不成就两国的友好呢?”

穆公就派公孙枝告诉重耳。子圉与重耳有叔侄之分,怀嬴是嫡亲侄妇,重耳怕违背伦理,想推辞不接受。

赵衰进言说:“我听说怀嬴美丽且有才华,是秦君和夫人所疼爱的。不接纳秦女,就无法结交秦国的欢心。我听说:‘想要别人爱自己,必须先爱别人;想要别人听从自己,必须先听从别人。’不结交秦国的欢心,却想借助秦国的力量,一定不可能得到,公子不要推辞。”

重耳说:“同姓结婚,尚且要避讳,何况是侄子的妻子呢?”

臼季进言说:“古代的同姓,是因为同德,不是指同族。从前黄帝、炎帝都是有熊国国君少典的儿子,黄帝出生在姬水,炎帝出生在姜水,二帝品德不同,所以黄帝是姬姓,炎帝是姜姓。姬、姜两族世代联姻,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得姓的有十四人,只有姬、己各有两个,这是因为同德的缘故。品德相同姓也相同,族虽远,婚姻不通;品德不同姓也不同,族虽近,男女不避讳。尧是帝喾的儿子,黄帝的五代孙,而舜是黄帝的八代孙,尧的女儿对于舜来说是祖姑,而尧把女儿嫁给舜,舜也没有推辞。古人的婚姻之道就是这样,从品德上说,子圉的品德怎能和公子相比;从亲属关系上说,秦女和公子的亲属关系比不上祖姑,何况是接收被抛弃的人,不是抢夺别人所喜爱的,这有什么伤害呢?”

重耳又和狐偃商量说:“舅犯认为可以吗?”

狐偃问:“公子现在求秦国帮助回国,是想侍奉子圉呢?还是想取代他呢?”

重耳不回答。

狐偃说:“晋国的统系将在子圉。如果想侍奉他,那秦女就是国母;如果想取代他,那秦女就是仇人的妻子。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重耳还是有羞愧之色。

赵衰说:“正要夺取他的国家,还拘泥于妻子吗?成就大事却吝啬小节,后悔都来不及呢?”

重耳这才下定决心。

公孙枝向秦穆公复命,重耳选择吉日送上礼物,就在公馆中成婚。怀嬴的容貌,比齐姜更美,又精心挑选了四位宗族女子作为陪嫁,都很有姿色。重耳喜出望外,于是都不知道路途的辛苦了。史官有诗评论怀嬴的事说:

一女如何有二天?况于叔侄分相悬。

只因要结秦欢好,不恤人言礼义愆。

秦穆公一向看重晋公子重耳的人品,又加上甥舅之亲,情谊更加深厚,三天设一次宴,五天摆一次席。

秦世子也敬重侍奉重耳,时常馈赠问候。赵衰、狐偃等人于是和秦国大臣蹇叔、百里奚、公孙枝等人深深结交,共同谋划复国之事。一来公子新婚,二来晋国没有可乘之机,因此不敢轻易行动。

自古道:“运到时来,铁树花开。” 天生下公子重耳,有做晋君的命,是有名的霸主,自然会生出机会。

再说太子圉从秦国逃回,见到了父亲晋惠公。惠公大喜说:“我抱病已久,正愁托付无人,现在我的儿子逃脱樊笼,又回到储君之位,我就安心了。” 这年秋九月,惠公病重,把后事托付给吕省、郤芮二人,让他们辅佐子圉:“众公子不足为虑,只要谨防重耳。”

吕、郤二人,磕头受命。

当晚,惠公去世,太子圉主持丧事即位,这就是怀公。怀公担心重耳在外面会生变故,于是下令:“凡是晋国臣子跟随重耳逃亡的,根据亲属关系,限三个月内都要召回。按时回来的,仍恢复原职,既往不咎,如果过期不回来,从禄籍上除名,用红笔写上死罪。父子兄弟坐视不召回的,一并处死不赦免。”

老国舅狐突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都跟随重耳在秦国,郤芮私下劝狐突写信,把两个儿子叫回国。狐突再三不肯,郤芮就对怀公说:“二狐有将相之才,现在跟随重耳,如虎添翼,狐突不肯叫他们回来,他的心意难以揣测,主公应当亲自和他谈谈。”

怀公于是派人召见狐突,狐突和家人诀别后去见怀公,奏报说:“老臣因病在家,不知宣召有什么事?”

怀公说:“狐毛、狐偃在外面,老国舅曾有家信去叫他们回来吗?”

狐突回答说:“没有。”

怀公说:“我有命令,‘过期不回来的,罪及亲党’,老国舅难道没听说吗?”

狐突回答说:“我的两个儿子委身于重耳,不是一天了,忠臣侍奉君主,有死无二。我的两个儿子对重耳的忠诚,就像在朝的众臣对君主的忠诚一样,即使他们逃回来,我还将斥责他们不忠,在家庙中杀了他们,何况叫他们回来呢?”

怀公大怒,喝令两个力士用白刃架在狐突的脖子上,对他说:“你的两个儿子如果回来,就免你一死。”

于是拿来竹简放在狐突面前,郤芮抓住他的手,让他写信。

狐突喊道:“不要抓我的手,我自己写。” 于是大大地写下 “子无二父,臣无二君” 八个字。

怀公大怒说:“你不怕吗?”

狐突回答说:“做儿子不孝,做臣子不忠,这是老臣所害怕的。如果死,是臣子的常事,有什么可怕的呢?” 伸着脖子受刑。

怀公命在市曹斩首。太卜郭偃见到他的尸体,叹息说:“君主刚继位,德行还没施及平民,却诛杀老臣,他的失败不久了!” 当天就称病不出。

狐氏的家臣急忙逃奔秦国,报告给狐毛、狐偃知道。不知狐毛、狐偃会怎样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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