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龙门山大战42(2 / 2)

韩简退下说:“秦国有理。我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晋惠公让郭偃占卜车右的人选。众人都不吉利,只有庆郑合适。惠公说:“郑和秦国是一伙的,怎么能任用呢?” 于是改用家仆徒为车右,让郤步扬驾车,在韩原迎战秦军。

百里奚登上壁垒,望见晋军很多,对秦穆公说:“晋侯要和我们拼命,您还是不要交战了。”

秦穆公指着天说:“晋国辜负我太多了。要是没有天理就算了,要是天有眼,我一定能胜利。” 于是在龙门山下,整齐地排列军队等待。

不一会儿,晋国军队也排好阵势。

两军对阵,中军各自击鼓进军,屠岸夷依仗勇猛,手握一条浑铁枪,不止百斤重,先冲入敌阵,逢人就刺,秦军纷纷后退。正好遇到白乙丙,两人交战,大约五十多个回合,打得性起,各自跳下战车,互相扭打在一起,屠岸夷说:“我和你拼个死活,要别人帮忙的,不是好汉。”

白乙丙说:“正要独自擒拿你,才是英雄。” 吩咐众人:“都别来!” 两个人拳打脚踢,一直扭打到阵后去了。

晋惠公见屠岸夷冲入敌阵,急忙叫韩简、梁繇靡率领军队冲击秦军的左翼,自己率领家仆徒等冲击秦军的右翼,约定在中军会合。

秦穆公见晋国分兵两路冲来,也分作两路迎敌。

再说惠公的战车,正好遇到公孙枝。惠公就让家仆徒迎战。那公孙枝有万夫不当之勇,家仆徒怎么打得过呢?惠公教步扬:“用心驾车,我亲自助战!” 公孙枝横戟大声喝道:“要交战的一起上来!” 就这一声喝,如霹雳震天,把国舅虢射吓得趴在车里,不敢喘气。

那小驷没有经历过战斗,也被惊吓,不听驾车人的指挥,向前乱跑,陷入泥泞之中,步扬用力鞭打,无奈马小力气小,拔不出脚,情况十分危急。

恰好庆郑的车从前面经过,惠公喊道:“郑快来救我!”

庆郑说:“虢射在哪里?怎么喊我呢。”

惠公又喊道:“郑快来把车给我用。”

庆郑说:“您稳稳地乘坐小驷,我会报告别人来救您的。” 于是催车转向左边离开了。

步扬想去找其他的车,无奈秦军包围过来,出不去。

再说韩简一军冲入,正好遇到秦穆公的中军,就和秦将西乞术交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蛾晰率军又到,两下夹攻,西乞术抵挡不住,被韩简一戟刺下车。梁繇靡大叫:“败将没用的东西,大家一起合力捉拿秦君。”

韩简不顾西乞术,率领晋兵,直接奔向秦穆公的战车,来捉拿秦穆公。

秦穆公叹息说:“我今天反而要成为晋国的俘虏了,天理在哪里呢?” 刚叹息完,只见正西角上一队勇士,大约三百多人,高喊:“不要伤害我们的恩主。” 秦穆公抬头看,见那三百多人,一个个蓬头散发,袒露肩膀,脚穿草鞋,跑得飞快,手中都拿着大砍刀,腰上挂着弓箭,像混世魔王手下的鬼兵一样,所到之处,将晋兵乱砍,韩简和梁繇靡慌忙迎战。

又看见一个人飞车从北边而来,是庆郑,高喊:“不要恋战,主公已经被掳去。”

庆郑听说晋君被擒,就偷偷逃出秦军,遇到蛾晰受伤倒在地上,扶他上车,一起回晋国。有诗咏韩原大战之事,诗说:

龙门山下叹收尸,只为昏君不报施。

善恶两家分胜败,明明天道岂无知?

却说秦穆公回到大寨,对百里奚说:“不听井伯的话,差点被晋国笑话。”

那三百多个壮士,一起到营前叩头。秦穆公问:“你们是什么人,竟肯为我出死力呢?”

壮士回答说:“您不记得以前丢失的好马吗?我们都是吃马肉的人啊。”

原来秦穆公曾在梁山打猎,夜里丢了几匹马,派官吏去找。找到岐山之下,有三百多个野人,正聚集在一起吃马肉。官吏不敢惊动他们,赶紧报告秦穆公:“赶快派兵去抓,能全部抓住。” 秦穆公叹息说:“马已经死了,再因此杀人,百姓会认为我看重牲畜而轻视人啊。” 于是找来军中几十瓮美酒,派人送到岐山之下,宣布国君的命令赏赐给他们说:“我的国君说,‘吃了好马的肉,不喝酒会伤害身体。’现在用美酒赏赐你们。” 野人叩头谢恩,分喝了酒,一起感叹说:“偷马的罪不追究,还担心我们受伤,又赏赐美酒,国君的恩情太大了,怎么报答呢?” 到这时,听说秦穆公讨伐晋国,三百多人,都舍命赶到韩原,前来助战。恰好遇到秦穆公被围,一起奋勇救出,真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施薄报薄,施厚报厚。

有施无报,何异禽兽?

秦穆公仰天叹息说:“野人尚且有报答恩德的义气,晋侯是什么人呢?” 于是问众人中:“有愿意做官的,我能封官赐爵!” 壮士齐声回答说:“我们是野人,只是报答恩主一时的恩惠,不愿意做官。” 秦穆公各赠金帛,野人不接受就离开了,秦穆公叹息不已。后人有诗说:

韩原山下两交锋,晋甲重重困穆公。

当日若诛牧马士,今朝焉得出樊笼。

秦穆公清点将校没有缺漏,只不见白乙丙一人。派军士到处搜寻,听说土窟中有哼声,赶过去看,原来是白乙丙和屠岸夷相持滚入窟中,各自力气用尽气绝,还扭在一起不放手。军士把两人拆开,抬放在两辆车上,运回本寨。秦穆公问白乙丙,已经不能说话。有人看见他们两人拼命的事,向前奏明情况。

秦穆公叹息说:“两人都是好汉啊!” 问左右:“有认识晋将姓名的吗?”

公子絷在车中观看,奏报说:“这是勇士屠岸夷。我以前去慰问晋国两位公子,屠岸夷也奉本国大臣的命令来迎接,在旅途中相遇,所以认识。”

秦穆公说:“这个人可以留为秦国所用吗?”

公子絷说:“杀卓子,杀里克,都是他干的;今天正应该顺应天意杀了他。” 秦穆公于是下令将屠岸夷斩首。

亲自解开锦袍给白乙丙盖上,命令百里奚先用温车把白乙丙运回秦国医治,白乙丙服药后,吐血数斗,半年之后,才恢复健康,这是后话。

再说秦穆公大获全胜,拔营起寨,派人对晋侯说:“你不想避开我,我现在也不能避开你,希望到我的国家去请罪。” 晋惠公低头无言。

秦穆公派公孙枝率领一百辆车,押送晋君到秦国,虢射、韩简、梁繇靡、家仆徒、郤步扬、郭偃、郤乞等,都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在野草中行走,露天睡觉,相随而行,像奔丧的样子。

秦穆公又派人慰问各位大夫,并且安慰他们说:“你们君臣说要吃晋国的粮食,就用兵来取,我留下你们的国君,只是为了给晋国送粮食而已,怎敢做得太过分呢?你们几位不用担心没有国君。不要过于悲伤!”

韩简等人再次叩头说:“您怜悯我们国君的愚蠢,施行宽大的政策,不做得太过分,皇天后土,都听到您的话了,我们怎敢不拜谢您的恩赐。”

秦国军队回到雍州边界上,秦穆公召集群臣商议说:“我受上帝的命令,来平定晋国的内乱,立了夷吾,现在晋君违背我的恩德,就是得罪了上帝,我想用晋君,在郊外祭祀上帝,来报答上天的恩赐,怎么样?”

公子絷说:“您说得很对。”

公孙枝进言说:“不行,晋国是大国。我们俘虏了他们的百姓,已经结怨了;又杀了他们的国君,会增加他们的愤恨。晋国报复秦国,将会比秦国报复晋国更厉害!”

公子絷说:“我的意思不只是杀了晋君而已,还要用公子重耳代替他,杀无道的立有道的,晋国人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又有什么怨恨呢?”

公孙枝说:“公子重耳,是仁人,父子兄弟,相差不大,重耳不肯利用父亲的死获利,他会肯利用弟弟的死获利吗?要是重耳不进入晋国,另立他人,和夷吾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他肯进入晋国,一定是为了弟弟而仇恨秦国,您对夷吾废弃以前的恩德,又和重耳结下新仇,我私下认为不行。”

秦穆公说:“那么是驱逐他呢?囚禁他呢?还是恢复他的地位呢?这三种哪种有利?”

公孙枝回答说:“囚禁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对秦国没什么好处;驱逐他,一定有谋划接纳他的人,不如恢复他的地位。”

秦穆公说:“不会白费力气吗?”

公孙枝回答说:“我的意思也不只是恢复他的地位而已,一定要让他归还我们河西的五座城,又让他的太子圉留在我们国家做人质,然后才答应讲和,这样,晋君终身不敢得罪秦国,而且将来他父亲死了儿子继位,我们又对圉有恩德,晋国世世代代事奉秦国,利益哪个更大呢?”

秦穆公说:“子桑的谋划,考虑到几代人了。” 于是把惠公安置在灵台山的离宫,派一千人看守。

秦穆公打发走晋侯,正要启程,忽然看见一群内侍,都穿着丧服而来,秦穆公以为是夫人有变故,正要问,那内侍传达夫人的命令,说:“上天降下灾难,让秦、晋两国国君,抛弃友好而交战,晋君被俘,也是我的耻辱,如果晋君早上进入秦国,我早上就死,晚上进入,我晚上就死;现在特地派内侍穿着丧服迎接您的军队,如果赦免晋侯,就如同赦免我,希望您考虑。”

秦穆公大惊,问:“夫人在宫中什么样子?”

内侍奏报说:“夫人自从听说晋君被俘,就带着太子穿着丧服,徒步走出宫,到了后园的崇台上,建了草房居住,台下堆积了几十层柴草,送饭菜的人踩着柴草上下,夫人吩咐:‘只等晋君进城,就自杀在台上,放火焚烧我的尸体,来表明兄弟之情。’”

秦穆公叹息说:“子桑劝我不要杀晋君,不然差点就丧了夫人的命啊。”

于是让内侍去掉丧服,回报穆姬说:“我不久就送晋侯回国。” 穆姬这才回宫。

内侍跪着问:“晋侯见利忘义,违背我们国君的约定,又辜负您夫人的托付,今天是自找被囚禁的耻辱,夫人为什么这么悲痛呢?”

穆姬说:“我听说:‘仁慈的人即使怨恨也不忘记亲人,即使生气也不抛弃礼仪’,要是晋侯死在秦国,我也有罪了。” 内侍无不称赞君夫人的贤德。毕竟晋侯如何回国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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