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狩青②2(1 / 2)

父亲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戴着一副飞行员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他越过父亲的肩膀朝我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自称岳狩青,是我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

似乎是为了向我和父亲印证他的说法,他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码在我面前。

照片上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十四岁上下,女孩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仔细看来与我已经过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男孩长得很文秀,双手背在身后,朝镜头腼腆地微笑。

我抬头盯着面前的男人,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与照片里的人的相似度,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墨镜,让我看到他的脸。

“岳狩青”这号人的确存在,也确实是我舅舅。至于为什么他姓岳,而不是和我母亲一样姓白,我以前为什么姓白而不随父姓,这一切都要从我母亲的家族说起。

家族是几代人以血缘为枢纽组成一个社会群体,白氏一族是个古老的氏族,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自古以来就建立在母系血缘关系上,按母系计算世系血统和继承财产,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母系氏族。

随着历史向前推进,白氏一族也必不可免经历多次迁徙,最早的迁徙无从得知,记载的最后一次迁徙是在永乐十五年。白氏一族每次大迁徙都会分裂成好几支,因为社会动荡从而失去联系,不知结局如何。

我家这支迁徙到西南地区扎根,但并没有因此壮大。我的家族普遍不长寿,我的太婆四十岁去世,我的嫲嫲四十三岁走的,于是所谓的家族只剩下母亲。

当年父亲下乡插队,他的身体不好心理承受力也一般,远在他乡时要不哭要不生病,经常麻烦做赤脚大夫的母亲,一来二去他对母亲上了心,于是努力克服困难,争取打动母亲的芳心。又找社里做思想工作,终于让母亲松口,但母亲跟他提了很多要求,那些要求既不同汉族,也不同于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父亲点头欣然同意,乃至于后来许多矛盾,不必赘述。后来父亲家里找到关系让他回去,母亲却以家族的规定拒绝离开,于是他留下一个地址,等母亲来找他。

父亲必然知道母亲是独生女,母亲的弟弟又从何而来?这还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父亲回到家后,跟我的爷爷奶奶说起母亲的事情,一方面给他们打预防针,怕我母亲突然找上门家人不认得她,让她伤心,另一方面我父亲对我母亲确实是真心的,把自已已经有老婆的事摆出来,索性杜绝了往后催婚的可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曾经大迁徙中分出去的白家族人亦有部分传承至今,岳狩青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餐厅听到我父亲和我爷爷奶奶的对话,不远千里找到我的母亲,盘道后,发现两人不仅是同族,还是同辈,于是以姐弟相称。两人短暂的接触过后便分开了,却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这个“岳狩青”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父亲对“岳狩青”的存在也很迷惑,我对他们说:“爸爸,岳狩青确实是舅舅,但是关系一般不怎么走,所以你没有见过。”

“岳狩青”很聪明,他紧着我的话头说:“因为住得远,走亲不方便,其实我很关心姐姐和她的家人。再说了,姐夫你毕竟也不跟姐姐住,不知道我也正常。”

他的话有些戳心,父亲有点尴尬。这不能怪他,白家本身是个被谜团包围的家族,母亲独守那些秘密,在我出生后才能和我倾诉,但那些秘密太艰深神秘,连我也不见得了解多少。

“岳狩青”摆摆手笑着说:“都不重要都不重要,这次登门拜访,主要是来看看白……小凤起,学校不是放假了吗,顺便带她出去玩玩。”

“岳狩青”向我看来,却对父亲说:“小孩子就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姐夫,你不觉得吗?我最近开展一个夏令营的活动,小凤起很适合,姐夫,就让小凤起来吧。”

父亲突然严肃地说:“思白现在改名字了,恐怕你不太清楚,希望你不要再叫她的旧名了。”

“岳狩青”摸摸额头,不大了解其中的禁忌,哈哈笑了一下说了声不好意思,又问父亲对我参加夏令营的意见。

父亲这才缓和下来:“思白一向有主见,她自已决定吧。”

“姐夫高明!”“岳狩青”拍了下马屁,扭头向我看来:“小白,跟舅舅出去见见世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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