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2 / 2)
梦野久作不知道的是,所有人都认同他此刻的幸运,特别是看到家主微微一愣,然后本来冷漠的脸庞稍微有些软化后,他的未来轻松且光明这件事,也就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分析。
家主看上去已经并没有多少耐心,终有一天她意识到还是及时止损为好,于是选择彻底舍弃这个无聊的故事——
梦野久作的出现似乎稍微延缓了这一点。
梦野久作的外形确实奇特,他看上去是医学界非常罕见的奇美拉嵌合体,头发半黑半白,眼睛星星圈圈,嵌合得非常漂亮,智力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或许理应得到所有陌生人第一眼的喜爱,但不应该是家主的。有很多人为了得到她的承认,吃了很多苦,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不应该仅凭借着到来的时机和外形,轻松地获得这一点。
女人抱起了这个四岁的孩子,细细看他的眼睛。
“好漂亮。”她称赞道,竟又这样高兴起来。
中岛敦发愣,太宰治沉默,其他人哑口无声。
原来家族或者少主,那样不值一提,又或者是家主已经逐渐认为其不重要。两相对比将这件事赤.裸裸揭露出来,没留下一片遮羞布。
“她不是一向依据数值吗!”
江户川乱步没想到自己是被这样比下去!简直是有辱名侦探身份的一件事,他久违地感受到愤懑和委屈。
所以她其实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港.黑首领终于彻底地意识到这一点,或许这漫长的十八年,于她而言就是一瞬。她可以全部挥洒掉来掷出一个“日后谈”,也可以稍微驻足,仅为一个长相奇异的孩子转移视线。
梦野久作此刻只是稍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重要程度绝对不会有多高,只是这样来看,那些排在他之后的事项又是什么水平?仅意识到这一点,之前的一切谋划都显得自取其辱了。
森鸥外有些郁闷,为自己判断的重大失误,他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太安家主这样的存在。
旁观者的震惊传不到带着梦野久作的家主这里,她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中依旧步履平稳地离开了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一败涂地。”
一位官员说,两眼灰败。
明明写了那么多,最后这个孩子却满眼都是太安的家主。
具有成为超越者潜力的涩泽龙彦也已经死亡,而他们下一个投注超越者期许的人,没有回看这个国家的官员一秒。
这件事解决后,是事件的清算。囚牢、镣铐,只需这两点,接下来该是谁出场也不言而明。
带着梦野久作去见他——还是有恨吧?
让这样的存在恨上,太宰治内心寂寂,绷带下又隐隐感受到灼痛感。
与“津岛修治”不同的是,太宰治已经被透露了最后的悲剧,也经历过许多。他更成熟,也更知道许多事无法强求。
最开始才是最痛苦的,但是一步步走向结局时,他已逐渐陷入虚无的平静,做好了接受。
家主平淡地言语,“太宰治”对梦野久作存在的茫然都是可以预料的事。太宰治确实怕痛,但他并不是不会忍耐,他甚至能表现出一副平静地模样。
只要他假装没有在流血,就真的没有流血了吧?
这个曾经成为过港.黑干部,如今是武装侦探社支柱的男子,想法近乎天真。
——“完全想不出来你叛逃理由,除非你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吗?太宰治微乎其微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听见她说:“所以选择放过你了。”
他此刻呼吸几乎停顿,实在无法想象“津岛修治”此刻是如何挨过的。
一根从始至终束缚着他、也在拽着他的锁链此刻挣断,是他设想的结局。
他成功证明了自己其实一文不值。
这个不断告诉着所有人,自己其实毫无意义的世界啊——
“永别,津岛修治。”
啊,永别。
真是个、好故事。
全场寂静。
此刻谁都不适合说话,谁都不必说话。即便只是一个故事,重要角色落幕时,观众总是可以为其默哀的。
这简直是中原中也最善良的时刻——他无视内心涌起来的沉重,没有去看那个绷带精一眼(两个都没有),只是压下帽子闭目养神。
作为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他的生命从七岁开始,之后和羊的同伴一起生活,并没有这种塑造人格的教导者。一群孩子在黑.帮中夹缝求生,没有任何人教养,整个组织在众人独自摸索着走向扭曲,最后分崩离析。
他不是会后悔过去的人,但是看到了在经由长者教导下,自己和同伴们在一起,有了和家主很相衬的爱好,成为了团体的首领这种未来,港.黑重力使也承认能遇见这样的存在,或许是幸运的一件事。
至于太宰治是如何看待自己经历的,这点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但大概是兔死狐悲,又或者是胜利者的余韵,他不介意此刻彰显前同事间并不存在的情谊,到底是没有看过去。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的首领说:“港口黑手党的未来简直暗淡无光。”
重力使瞬间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向发声处——他当然能意识到是屏幕,但依旧吓了他一跳。
让上司说这样的话,下属也有一定程度的失职。不过故事里,“他”是太安的成员。
港.黑干部突然察觉到自己目前身份尴尬。
“再这样下去,就要送质子过去了啊。”年轻的港.黑首领依旧在抱怨着,然后得到了对面少年一句“港口黑手党可没有质子,森医生还是自己努力吧”这样的回答。
一来一往,暗潮涌动。看来“森鸥外”也意识到“太宰治”微妙的身份,自己接了一个烫手山芋这件事。
但“他”对太安了解不够,只是谁能猜想到太安家主是这样的存在呢?
森鸥外看着屏幕里本就为港.黑一团乱而发愁的自己,决定等下还是把两人分开为好。
这只是一个故事,对吧?
然后下一幕,他看见正在办公的“自己”,对面突然出现一个熟人——仅对于他的熟人,太安家主。
“医生。”家主指他。
“护士。”家主指他的人形异能力爱丽丝。
“那就医不死猫。”
女人笑起来,带着一种讲了个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冷笑话后自得其乐的悠然感。
要他医猫?是折辱吗?
森鸥外看了一眼被提着后颈肉,满面恐惧却僵硬在空中的三花猫,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她说出了一个词,绝育。
——夏目老师。
拿着答案找问题,结果显而易见。
森鸥外思绪一顿,就看见画面里“自己”额角沁出冷汗。
好了,现在场下的港.黑首领也要冒冷汗了。
“我同意。”
画面内被突兀提出这样要求的前医生答应了。
——我不同意。
森鸥外知道故事里“森鸥外”仍然有些怀疑,但持着全局的视角的他,差不多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这一事实。夏目漱石的异能力一只没有透露,此刻却以这么悲伤的方式被他知晓。
在手术台中,“他”还在那里试探,带着询问地语气说出“夏目老师”这个词。看到这只猫有明显的反应后,森鸥外闭目,不忍再看下去。
“他”还是年轻——某一瞬间,森鸥外冷酷地想。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法就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夏目漱石发现“他”将“太宰治”带回来后也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干脆利落地一刀斩乱麻。而“森鸥外”一旦问出来,如果真的动了手,就天然地受制于自己的老师。
更糟糕的是——
听到这声“夏目老师”称呼的几人一愣,那只猫——是夏目漱石?还是森鸥外老师?
连港.黑下属的实现都止不住往光幕里手术场景上瞟,更何况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简直是肆无忌惮。
在前军医为了自己知道某一惊天噩耗而进退两难时,手术室外传来家主的声音:“绝育后请无损的送到武装侦探社那里去。”
森鸥外猝然睁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无损?
他能意识到这里被放了一条门路,但或许是因为作为观众信息的缺失,他此刻并不知晓。好在路是留给“森鸥外”的,只要他能够把握——
“森医生还不动手吗?”
听到了自己声音的与谢野晶子眉毛一挑,比在场的港.黑首领先一步意识到了这条生路在哪里,又是怎样的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