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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从没有换代过——并不是家主在家族的决策中无足轻重,而是家族中的所有决策,以绝对正确的形式,来源于这个不变的存在。
“脑”从来都只有一个。
家族是一具活着的外骨骼。
那么太宰治的存在算什么?在这栋即便再大,也框柱四方天地的居所,在昼夜不息间被灌输的所有知识与技能年岁间,在无数被展示和使用的权柄之上,没有太宰治的存在,只有一个概念上的少主。
在某声从不停歇的催促中,太宰治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一切,这种进度说出来会让外人畏惧。太宰治很聪明,他不认为自己仅是个技巧的合集,自己的存在一定有某种目的。
太宰治花了很长时间弄明白。
不是因为死亡而换代,而是为了换代而死亡!
太可怕了,太宰治从未见过这么让人恐惧的事。正是因为知道家主是怎样存在,披着人皮的、日夜不息的、亘古长存的异兽,因为他的存在而要死去。
从此,一个事实上的神明,以及神明眷属的生的重量将会压在太宰治身上,他是否会被死亡遗弃,背着神明给的枷锁,成为活着的墓碑?不敢死,不能死,被他人‘生’的重量绑架,想及此,太宰治只能感到无边的恶意与诅咒。
为什么这种存在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神明的换代规则?某种生物为子献生的习性?这种重量要交给谁来承担,谁配呢?
他从来不认为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宁愿和神明一起死亡,陪葬,而不是被高挂在十字架上,活成一具躯壳。
神明或许只是随机选择一个有缘人,然后决定他的命运,却要被选者胆战心惊。
太宰治选择投水。
醒来时,他第一次在家主脸上看到过震惊、疑惑、茫然,或许带着一丝对自己过往所为的思考,这让她稍微看上去像人了一点,而不是永远讥诮的,眼睛里仿佛从来没有看进去一切。然而太宰治瞬间知道他有些事做错了,因为神明是不会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他。
“看到水里波光粼粼,不自觉的就脚底打滑了,真是危险啊。”
太宰治尝试乖巧的做出解释。
家主眨了两下眼睛——太宰治数得分明——然后哦了一声:“我不在真是可惜了,不然还能在旁边唱个《箜篌引》什么的。”
看来太宰治投水这件事给家主带去了一定的冲击,她甚至学会了顺着话题遮掩过去这种行为。
太宰治也眨了两下眼睛,觉得当初被她捂住的一只眼眶微微发热。
如果有人要死的话,绝对不是她,也绝对不能因为他的存在。
然而她如今要为了另一个少主去死了。
【他无法改变神的规则和兽的习性,但没关系……】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有几分确定。”中原中也冷酷的说:“这些都不是叛逃的理由。你既然已经叛逃,又落在了我手里,就跟我去见家主,看看家主的判决吧。”
目的达到了。
太宰治低下头沉思,不枉他专门往中也的巡逻路线上撞。
如果遇见的是太安的别人,尤其是她的亲部的话,是不会让太宰治留下一条命去见家主的,尤其是在有了另一位的少主的当下。
那些人甚至会费尽心思把太宰治存在的痕迹连同记录一起抹掉,借此来消除她唯一的污点。
只要接下来这段路程不被杀死,那么他就有一半的把握阻止这次的换代。
你当然不理解一切啦!
什么死不死的,你只想吃饭,一个游戏而已,难道要没日没夜地玩下去。只是某种强迫症使你必须要打通一个结局,并且是好的,才能让你坦然的迎接饭点。
友人已经在催促了,告诉你日子其实可以得过且过。但你从没做错过一个选择,内置选项中再生僻的知识点你也查了出来,合该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看完夏目漱石的小说,你先感谢游戏带给你的精神食粮,把厨子好好送走,然后查看游戏事件。
【夏目漱石将江户川乱步送进家族领地范围。】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擒获。】
前面一个你能理解,毕竟早已经安排好了,后面一个……太宰治你谁啊?
一个小时前。
夏目漱石出太安家族地时,执笔的手酸软得有些厉害,这大概是这位成名已久的作家赶稿时少见的狼狈时刻了。可惜在给出小说的结局后,他不能同其他作者一样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宁,反而迎来了最争分夺秒的时期。
他直接前往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早已在此等候,他为乱步先前透露的信息而吃惊。然而江户川乱步即便再厉害,也无法仅通过一次对话看穿一切。他只是联系起来这么多年在横滨生活的蛛丝马迹,郑重的告诉社长:日本背后存在着一个盘踞之深、体量之大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家族,并且这个家族将要对横滨下手。手段无论软硬,都会对横滨产生巨大的冲击。
而他也不会怀疑江户川乱步的话,但他知道,如果真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之前自己却没有丝毫注意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有必要询问一下他的老师,夏目漱石的建议。
“老师。”
被称为【银狼】的前雇佣兵一身日式羽织,颈后留有一簇银色半长发,眉眼凌厉,带着日式浪客的肃杀感。看到夏目漱石,他神色微敛,表达对夏目漱石的尊敬。
在他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不复之前的焦急,头戴一占褐色报童帽,同色系的披风做侦探打扮,眯着眼睛,透露出一股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的闲适。
夏目漱石看着这个作为武装侦探社支柱的少年,给重写文稿时拟定的计划确定了最终方案。
“日本之上,确实有这样一个国家,按照时间线来算,最早能追溯到遣唐使时期。”
“这么多年的发展下,这个国家并不牵扯进天皇与政.府间,而是作为一股独立的力量,开展自己的研究,与官方也存在合作。”
“现任家主,和江户川乱步有一面之缘,以及师生之约。”夏目漱石转向瞬间睁开了眼睛的江户川乱步,继续说道:“老夫如今前来,只为一件事。”
“协助实现这个文学上的教导约定。”
“无论什么原因,叛逃就是叛逃。”
家主对他总是轻松的,带着一点对小动物的狎昵和纵容,唯有在提及另一个少主时,才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很聪明的孩子,学文学也厉害极了,有一个从立为少主时就一起学习的亲卫,对作诗感兴趣。”家主几笔带过,突然面露笑意:“好巧,芥川也在学写文章呢。”
芥川龙之介合起书,脸颊微侧,表情没什么变化,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在下只是对这个稍微感兴趣。”
“这不是很好吗?”家主少见的眼睛带笑:“其实好多事情没意思极了,我闭着眼睛处理起来都嫌麻烦。赶快快进到中岛敦即位那一天,让我解脱,我以后专门给你写书评。”
看不见她原先的疲倦和阴郁了。
中岛敦暗中握起拳头,他绝对会,承担起少主的责任,背负起家族的事务。而不会像那个人一样不负责任,明明被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最后却丢下一切叛逃了。
中岛敦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中间又有哪些转折,但是按照她的命令走下去,不是最应该做到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