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花谢了春红（一）：祖母去世1（1 / 2）
眼前一片迷雾茫茫，不知道路在哪里，迷糊中又好像有声音一直在喊小桃子、小桃子，正心惊胆战恐惧万分地摸索着向前走，突然一脚踏空，万丈深渊的跌落感奔涌而来，“啊!”一声惊叫中，叶桃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房间，原来她不知不觉在哭泣中睡着了。
脸上凉飕飕的，有水渍滑落，是眼泪混合着突然惊醒的冷汗。用手抹了一下，叶桃慢慢地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就着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月光，她打量着旁边依旧整齐的被褥，拿手轻轻地摸了摸，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
祖母确实是走了，那是最疼她爱她、跟她相依为命、温柔地叫她小桃子、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晚上帮她盖被子、把她从惊梦中唤醒的祖母啊，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叶桃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里是京城南郊一个小小的村庄，只有几十户人家，村子不远有一条弯弯的小溪流过，叶桃和祖母就住在村边靠近小溪的地方。
这个小院里也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住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可是这几年打击接踵而来，父亲没了，母亲走了，连相依为命的祖母，也刚刚意外去世了，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了，只剩下十四岁的叶桃独自恐惧地面对黑暗的晚上。
院子里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月色也隐去了，紧接着就有劈里啪啦的雨点打在树叶上。现在正是四月光景，百花已谢，树上枝繁叶茂，挂满了小小的各式青果。“如此疾风急雨，不知树上的幼果能否承受得住？”叶桃想，“明天院中会是怎样一幅叶落果残的景象呢？”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极微小的“吱嘎”声，夹在风声雨声中几乎弱不可闻，很像是栅栏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叶桃的心忽嗵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顾不上多想，她迅速挪到窗下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看。
时刻大约正是子时末，夜很深了，加之风声雨声，叶桃并不能瞧见门口状况，她正要怀疑也许自己听错了，忽然天空一个明亮的闪电劈下来，照得院中瞬间如白昼，叶桃的心一滞，几乎不能呼吸，眼神中也充满了恐惧，她看见确乎有一个人，一个男人正朝屋子走过来。
叶桃顾不上多想，蹭的跳下了床，拿起床边竖放着的一根圆木棍，迅捷地走到门后，在揪心的慌张中等待着。
这时，门口响起了“哎呦”的一声叫，同时伴随着“咕咚”一声闷响，似是人向前扑倒的声音。叶桃知道是拴在廊下两头挡在房门前的绳索把人绊倒了，但她不知道对方摔得怎么样，于是更抓紧了手里的木棍。
外面响起了窸窸簌簌的声音，似是那个人正在爬起来。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接着一道闷雷隆隆滚过，然后一个响亮似雷声的声音在门口断喝道：“谁在那里？”
叶桃的心里一阵狂喜，门外的人却吓得一哆嗦。原来这个人正是村东刘婆之子，因素行好吃懒作，不务正业，至今未能娶妻成家。他知道叶桃祖母去世，叶桃孤身一人在家，就起了歹心。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可不想再臭上加臭，听到喝声后，瞬间慌了。
他迅速朝院墙奔去，想翻过篱笆逃走。可天黑路滑，又不熟悉院中树木桌椅摆设，所以踉踉跄跄，先是踢到了石头凳子上，接着又被风雨中摇动的树枝挂到，终于挨到院墙边，便慌慌忙忙手脚并用爬着篱笆翻到外面去了。
从窗缝里看到对方狼狈的模糊影子，叶桃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破涕为笑了。这时门口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小桃子，你怎么样？”
是邻居家的顾大爷。他跟叶桃家多年邻居，双方多有往来照顾，是一个热心又善良的人。他今晚本来就特别留心担心叶桃，发现人影经过家门口之后就赶紧冒着风雨赶了过来，及时解了叶桃之困。
叶桃大声回应道：“我还好，大爷，谢谢您及时赶来！”
大爷回家了，叶桃也重新靠在了床上。经历了刚才的惊吓，她心有余悸，窗外的风雨声不停地灌入耳朵，她感到筋疲力尽。
可更让人筋疲力尽的事还在后头。
天亮后，叶桃轻松了些，想好好睡一会，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觉。可感觉刚睡着一会儿，就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同时有人大声喊叶桃的名字。
叶桃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整理了衣服开门出来。原来是同村的李大娘来了。
请李大娘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后，叶桃端了茶水出来。刚倒好一杯茶，李大娘就拉着叶桃的手在旁边坐下，看着叶桃，眼圈一红，说道：“唉！叶桃，你看你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命不好，你以后怎么过呢？我和你祖母关系最好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以后怎么办？叶桃没顾上思考这些，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也思考圆全不了这些，她嗫喏道：“我什么都会做，我能养活自己。”
“哎呀呀，你怎么养活自己啊！你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周围坏人多着哩！一不小心就被人欺负，别说孩子气的话了。李大娘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你大娘我的侄儿今年正好成年了，他比你大不了几岁，人又憨厚老实，和你正是天生一对……”
李大娘眉飞色舞地说着，叶桃两眼呆滞地听着，正不知怎么答言，背后突然又起一个响亮又略带着些刺耳的声音：“哎吆吆，他李大娘，你说的是什么呀！”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只见后面站着的是同村的卫婆子。
这卫婆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专以给人保媒拉纤为营生，她前段时间刚来过叶桃家里，当时她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走进来喊着叶祖母的时候，叶祖母的脸就拉下来了。
她们谈了什么叶桃不知道，因为祖母马上就打发她去后院整理菜地了，叶桃只听见了随风飘过来的几个模糊的声音，什么享福，什么有钱等，卫婆子走了后，祖母的脸阴得能掉下冰块来，叶桃也不敢多问什么。 现在祖母刚刚去世，她又来了，叶桃倒是要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