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_分节阅读_第17节(2 / 2)

  庄明檀打个哈哈过去,沈佳城面色如常,只礼貌回应,恰好秦臻在首都,自然要一起来拜访。

  沈佳城进屋,这才发现庄明檀的Omega独子庄逸斐竟然也在场。庄逸斐肤色很白,穿了一件淡蓝色衬衫,薄如蝉翼,近乎透明。沈佳城这几年频繁出入各种交际场合,碰见过他一两次。

  他分神间,庄逸斐已经站起身来,伸出细瘦手腕,却是先跟秦臻打招呼。

  “秦先生,久仰大名。”不仅会穿,还很聪明,擅长察言观色。

  庄逸斐正抬起一双灵动好看的眼睛,微笑着叫他,“沈先生,好久不见。”

  庄明檀不仅是联盟最大能源公司的CEO,也是西南联合商会的主席,在商界交友甚广。当初,沈燕辉力排众议,达成两党合作共识,推动全国上下大力发展清洁能源——也就是核能源。庄明檀的公司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也欠沈家一笔账。沈佳城希望这笔账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在自己面前兑现。

  落座以后,沈佳城才意识到,庄逸斐的存在不只是调节气氛。他刚刚从国际知名学府留学归来,学的是可再生能源和商业管理,目前在父亲公司任职。庄明檀让他参与谈话,意图也很明显——“我们老了。未来是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的。”

  席间,庄明檀特意让庄逸斐带沈佳城去选酒。他说自己大老粗不懂这些,有喜欢的随便拿。沈佳城答,随意什么都可以,他不挑。可目光飘到酒柜那一刹那,他脸色微微有变。

  秦臻下意识地按住自己左边肩背的地方,意识到空了一块。庄明檀自家私人安保,进来的人统统缴械,不管什么军衔,这是对主人的基本尊敬。

  他出言提醒沈佳城,催促时间快到了。沈佳城微微不悦,但也没拂他面子,只说多待十五分钟。

  多虑的后果只是扰人兴致。秦臻之前还能勉强附和,之后,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还好,双方相安无事。

  出门的时候,庄明檀特意让庄逸斐一个人送他俩,自己则是在二楼窗口目送。外面下着雨,庄逸斐撑开两把黑伞,沈佳城却只接了一把。

  “逸斐回去吧,下雨不方便。我们的人在外面等了。”

  走到停车场不过短短半分钟的路,秦臻接过伞撑着,仍在回味席间的那瓶酒。庄逸斐竟然这能贴着那个人的口味,选到一支黑比诺。

  沈佳城却握住他握着伞把的手。他歪了一下头,向身边靠了靠,低声道:“我要吻你一下。”

  是在征询许可,可却没给他拒绝的时间。

  司机算准时机打开林肯的侧门,可他没算到,沈佳城有车不上,正侧过头和秦臻接吻。

  伞歪了一下,雨滴歪歪斜斜地飘进车里。秦臻诧异片刻,随后贴紧他冰冷面颊,闭上眼睛。

  他印象里竟不记得沈佳城习得过如此克制的吻。婚礼前一日彩排那一次,他们之间分享的第一个吻,都不是这样的。

  庄逸斐看着,庄明檀也在他们身后沉默注视。夜幕里,街对面亮起几道闪光灯。

  秦臻明白了。

  林肯在雨幕中开得飞快,送他俩回雅苑。

  “庄明檀那里……没关系么。他的意思是……”

  他揣度不清这些,也向来不擅长这种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在沈家,沈燕辉的宴席上,他就没自在过。原因从来都不是玻利瓦尔雪茄,而是他自己。

  七日战争结束后,严骋曾经亲口对他说,阿臻,你若有从政打算,大可早些公布你自己的政治立场,没必要藏着掖着。言外之意,战争英雄到国民领袖,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条路。沈燕辉前面一任联盟主席就是军队出身,参加过南境战争,这个身份为他赢得过不少选票。

  自那时候起,秦臻就立场坚定地拒绝。他笃定了自己不是这块料,无法胜任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被卷进这场命中注定的局里。

  “……无所谓,”沈佳城拢了拢头发,波澜不惊地说,“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你是说……”

  沈佳城沉着目光,道:“程显来过了。我们走进屋子之前,他就做了选择。”

  而秦臻竟丝毫未察觉。他的想法再一次被佐证。沈佳城一个眼神,他甚至以为是‘危险来临’的信号,简直是天大的误读。

  他不是没扫视过庄明檀的会客室,走廊、过道、卫生间,每个角落被他镭射一般的目光扫过无数来回。没有看到任何弱点。可他也没有看到——

  酒柜最上面,是程显送的,自家酒庄的酒,很招摇地印着Chateau C的字样。沈佳城轻声解释,这些年他挪用公款,以权谋私,折腾出来不少钱,否则怎么买得起酒庄?

  沈佳城年轻时候曾经偷偷搞过一次恶作剧,找人给沈燕辉买过两瓶,混在沈燕辉自己收藏的好酒里面做blind tasting。沈燕辉竟然选了死对头的酒。知道来路以后,他把沈佳城大骂一顿,说他玩笑开得太过火。

  “那还答应你,叫你来吃饭干什么。”

  “知己知彼吧。我也不想搞太僵。每次选举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留给我的机会还很多。哪怕不是今年这次,程显也五十多了,每天骄奢淫逸,我耗也能把他耗死。”

  “那程显给了他庄明檀什么你给不了的东西?难道他的意思是,如果你肯和庄逸斐……”

  后面的话太露骨,秦臻问不下去,沈佳城也没有答。

  沈佳城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十分疲惫。他竟笑道:“给了一瓶好酒吧。”

  Chateau C的赤霞珠的味道醇厚辛辣,余韵悠长。平心而论,确实是好酒。

  “一瓶……”秦臻英俊的眉毛拧起来,不知是不悦庄明檀的势利,还是不悦自己没有看出其中暗流涌动,“拿他一瓶酒,就是合作的意思?”

  “他那瓶酒背后是多少年权钱交易换来的成果。那天他来,他也给我了,你看我敢收吗?”

  收了他的礼,就代表不在意他的权力来路不正。若不忌惮这点,那么程显是名正言顺的二号人物,在党内势力和威望都高,没有不合作的理由。此举已经是表态。

  而他再一次误读了形势。吻他无所谓,四面楚歌的时候树敌也无所谓。沈佳城没有为他放弃过任何机会,因为这机会早就不属于他了。从头到尾,他都是知道的。

  那不如借此机会坚定自己的立场。无论庄明檀父子二人是听信什么谣言,他吻秦臻,就代表他俩紧密无间,而沈佳城和军方的同盟亦是如此。

  有人看他演,他就演下去。秦臻为他死去的父亲,指挥雷鸟绕场三周献上悼礼,而他为自己打上三一结。一场接着一场。这大概是走到今天,他俩之间仅存的默契。

  想明白这点,秦臻竟然笑了。他左肩仍有点湿润,手在上面掸了掸,像要拂去空气中凝重的气氛。

  沈佳城转头,抽了几张纸递过去,视线却牢牢绑在他身上,“……你笑什么。”

  “他最开始说的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

  “没事。”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