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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他的家人们能到达最理想,最完美的结局。

“你和魈在这五百年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你的意愿,我隐瞒了你死亡的真相,可到如今这一步,你依然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念他的想法。”钟离的言语中带着隐藏极深的怅然。

自然,波旬也不会顾念摩拉克斯的想法,哪怕他们曾经也是极其亲近的关系。

波旬听出了钟离的未尽之言,轻笑说:“这大概是一个将死者最后的偏执吧。”

波旬的脑海中回想起五夜叉俱在的时候。那些秉烛夜谈的过往,嬉笑怒骂的面容依稀还在记忆里。波旬知道,如果他们站在这里,弥怒应达一定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伐难会气得几日不愿意理他,浮舍和金鹏说不出重话,只会身体力行地拦住自己。

他们绝不会认同他的牺牲,认同将他遗忘的选择。

波旬自己都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一个一意孤行的混蛋。

大约是私心作祟,最后,他说了一句真心话,“帝君。在未来你还会记得我,我很开心。”

摩拉克斯拥有他们之中最坚强的灵魂,哪怕千百年过去,波旬旧日的模样依然会被描摹在记忆的长河里,经历岁月磨损仍恒古不变。

明明波旬不愿让夜叉们记得自己,却会因摩拉克斯的记得产生阴晦的喜悦。他自嘲一笑,放任了自己临终的私念。

两人之间寂静许久。

钟离沉声说:“我不会让你消除掉自己的存在。”他手作爪状微张,金色亮点浮起,贯虹之槊出现在手中,他握紧枪柄,蓄势待发。

波旬扶额笑叹,“明明消除我的存在不会对提瓦特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帝君何必如此呢?”他转身看向纳西妲,“小吉祥草王,我们叙旧已经叙完了,请帮帮我吧。”

在意识的空间中,握有权柄的草神是永远的掌控者,哪怕是摩拉克斯都不能完全与之抗衡。

“真正做好决定了吗?”纳西妲再次询问。

“确定。”波旬再次笃定地回答。

钟离想要拦住纳西妲地举动,“小吉祥草王……”

“对不起。”纳西妲眼中流露出歉意,“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曾经和他达成的交易,我需要帮他完成。”

外表年幼的神明阖上双眼,周身闪动青绿色的波纹,她对波旬轻声说,“抹掉你的记录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璃月的神明要靠你自己拦住了。”

“好的。”波旬嘴上回答,心中却苦笑:要拦下摩拉克斯可不容易啊。

他的手中亮起光芒,一柄长剑自掌心显现,草元素力量也已暗藏在周身,准备伺机而动。。

好在,他在迷惑人这方面不算太糟糕。波旬心想。

钟离的目的并不是打败波旬,而是绕过他打断小吉祥草王的施法。金色的长枪在空中挥过,狠狠地击打在剑刃上,波旬不由自主地顺着力道退到一边。钟离朝世界树走去,却即刻意识到不对,眼前场景破碎,他分明在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果然我没办法迷惑帝君太长时间啊。”波旬带着叹息说。

纳西妲说:“再坚持一会儿,快好了。”

五,四,三……

纳西妲在心中倒数着数,下一秒,钟离已经来到她身边伸出手。

波旬向着他们的方向跑来,绿色的光芒如游蛇向钟离飞驰而去。

绿光接触到钟离,他的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的脑海中闪过归终的死亡,若陀的反目成仇,夜叉的相继死亡,和波旬的尸体以及那次五百年前的刺杀。过往经历的磨损相继在脑海中浮现,钟离体内金色的元素力控制不住地泄露出些许。

时间到了。

在三人眼前世界树焕发出光芒,部分枝条开始枯萎,却又在另一边长出全新的枝条,欣欣向荣地伸向四周。

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将波旬淹没,眼前一闪,三人已经回到现实。

波旬几乎无法控制住这具强弩之末的身体,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他努力支撑自己坐起来,仿佛要把一切发泄出来般张扬大笑。他的身体上已经布满了裂纹,脸上碎出一个漆黑的大洞,只剩下一只眼睛。

钟离注视着他癫狂的举止,无言以对。

他感受到某种时空上的波动,来到波旬身边,从他的怀中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银色的正立方体机器,就像无相冰一样,这是是波旬曾经用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机器,但这一次,它的职责却不在于此。

钟离想起方才在波旬的故意算计下释放出的岩元素力,隐隐明白了什么。

钟离:“原来你是靠它改变了一切的起始。”

这道元素力量会掉入另一个世界中,影响另一个自己,从三千多年前开始改变一切。

片刻的沉默,钟离低声说:“你不用选择这样的方法,你已经证明这个力量不会给另一个世界造成灾难,如果你想要,我会给你。”

大笑渐渐止了,波旬剩下的那只眼睛含笑弯起,“不,我会自己拿到。”

他相信,只有情绪到达极致的那一瞬才能造成足够的影响力。他对唤醒钟离糟糕记忆的行为感到抱歉,但决不后悔。

纳西妲从世界树回归,神情还有些恍惚,不过没多久就回过神来,她看着波旬若有所思,“他……就是那个从璃月叛逃,企图染指世界树的愚人众吗?”

深深的疲惫席卷身躯,波旬不再在乎形象,缓缓趴到地面上,将头埋在臂弯中,试图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儿。他能感觉到黑暗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他接近。

这次,真的是最后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暖洋洋地,却轻得像尘埃一样,空气中似乎闪烁着无数细微的光点,如梦境一般。

这一定会是场好梦。

“你要惩罚我吗。”波旬的眼皮几乎支撑不住,语气中却仍然带着笑意,仿佛游刃有余。

纳西妲看着地上的愚人众,她只能看到破碎的那半边脸,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危害自己国家的人升不起丝毫憎恶。

“我不需要惩罚你。”纳西妲轻声说。

你已经快要死了。

带着莫名的酸涩,她转身对钟离道谢,“谢谢你提前告知我消息,摩拉克斯。劳烦你亲自前来帮忙了。”

钟离无法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唯有沉默。

纳西妲离开了净善宫,须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偌大的宫殿内,只留下了钟离和波旬两人。波旬一动不动,了无声息,钟离想上前将他扶着坐起来,却听到宫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帝君!”墨绿色的影子闪过,魈姗姗来迟,他单膝跪地,“抱歉,属下行动不力,路上耽搁了时间。”

“金鹏!你等等我呀!”不远处传来应达活泼豪爽的声音。

钟离看到波旬的指尖微微地动了下,又力竭了般,恢复了平静。

“浮舍他们可还好?”钟离发问。

对于魈来说,这个问题实在略显突兀。帝君离开璃月没几日,怎么突然开始询问浮舍他们。

帝君此举必有什么深意吧。

魈:“一切都好,归终大人和若陀大人也身体无恙,磨损带来的影响似乎比以前小了许多。”

听到许久未曾听见的名字,钟离摩挲着扳指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躺在地上的波旬。魈顺着帝君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披着执行官大衣的愚人众,对方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他会错了意,“这就是那个璃月叛徒。”

“不。”钟离带着叹息回答,他的目光转向魈,“须弥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与应达先回去吧。”

魈应声告退。

静谧的宫殿中,阳光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钟离缓步走向波旬,托着他的后颈将他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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