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9(2 / 2)

男子惊讶不已:“你竟敢……”

祁不砚将男孩护到身后,常带着笑的脸此刻没什么表情了,微光落到他眸底,一片平静。

他不卑不亢:“你报官也可,用银子私了也可,但我们山海宗管辖内永远禁止滥用私刑,你的身份不是允许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男子怒极反笑道:“好!很好!私了?他有那么多银子?”

祁不砚说:“那你大可报官,由官府来定论。”

男孩鼓起勇气,心底仍有怯弱却还是迈步上前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可以报官,可求您不要杀了我,我母亲会……”

我母亲会难过的。

话还没说完,男孩口吐血沫,倒地不起,拢着破烂衣襟的手也无力地松开,垂下了,一双眼睛始终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逢兮马上探他的呼吸。

手指一顿。

男子是修士,男孩之前不知受了他多少鞭,应该是伤及脏腑,撑到现在,再也撑不下去了。

男孩手捧着的帕子,适才心念念怕弄脏,现在落地,没染上他的血,却染上了世间尘土。

围观的人群被人外面扒开。

“阿景?”一名头发白了一半,有明显病容的妇人冲进来,见到气息全无的男孩,先是一愣,然后嚎啕大哭起来:“阿景!”

男子捂住鼻子后退几步,像是闻不得妇人身上的药味。

至于她的哭声,有点聒噪。

他随意扫过被妇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尸体,将鞭子扔给身后的人,状似可惜道:“居然死了,晦气,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站在男子旁边的女子扯了扯他的衣摆,也颇有些不认同他的做法,既是来山海宗作客,还是得给几分薄面给对方的,闹起来难看。

他却反过来安慰女子。

说,是男孩自己倒下的,周围的人有目共睹,他后面没再打男孩。言罢,男子欲转身离开。

百姓们议论纷纷,可不敢明言。

有人认出来了,男子是长羽宗宗主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宗主之位的人,尽管他们住在山海宗脚下,但朝歌隔壁便是长羽宗了。

从未有明文规定,修士是否就高凡间普通人一等。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默认修士地位在他们之上,盲目追随,尊敬,希望得到庇佑,又恐惧。

山海宗规矩森严出了名,而长羽宗的护短闻名于江湖。

逢兮默念好几遍不能干涉凡间之事,否则得遭受天道雷击惩罚,压制住想扇男子一把嘴巴子的冲动。

祁不砚有鞭伤的手慢慢地握紧,声音带着凉意:“算了?”

“人死了。”他极轻地笑了一下,眼却含着不可置信,一字一顿,像淬了血,融了冰,“你说算了便算了,荒谬之极。”

逢兮看着此时此刻的祁不砚,总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了,以前他在天界便是如此。

可接下来的事,她也没料到。

祁不砚把男子绑回了山海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带走。后又不顾追上来的长羽宗其他弟子阻拦,径直把他按跪在山门之上。

男子气到五官变形:“你疯了?我乃长羽宗宗主的嫡长子!”

祁不砚一声不吭。

“为了一个低贱的人,你要这般辱我?”他挣扎不开,祁不砚的修为在他之上,“死了便死了,难道你还要我一命偿一命不成?”

他单手桎梏住男子,提起沉似千斤的钟杵,用力地敲。

洪钟骤响,响彻恍若陷入沉睡的山间,桃花仿佛也被震落,随风落地。逢兮能感受到一声又一声有力的钟声,震耳欲聋。

山海宗一般无紧急事件,是绝不会敲响洪钟的。

山门原本只有两名守夜的弟子,鼓声一起,不断有人过来。

守夜弟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先赶来的人是白眉长老,见祁不砚把男子按跪在地,怒火中烧,反手给他一巴掌:“你可知他是谁?祁子灯!你给我立刻松手!”

红印浮现在他白皙的脸上,被打歪了头,却仍然不肯放手:“长老,他杀了人。”

嗓音有一丝颤。

不知是为死去的男孩伤心,还是掺杂了一点在别人看起来或许微不足道的委屈。

逢兮心头也跟着一颤,复杂难言,嘴巴比脑子先作出反应:“没错,他杀了人,我们都看见了,在大街上,拿鞭子抽打人。”

白眉长老有片刻愣住。

男子当即辩驳:“我没有,是他说着话就倒下的,有人可以证明,当时我没碰到他一分一毫,怎会是我杀了他,这是完全污蔑。”

祁不砚疾言:“颠倒黑白!”

白眉长老深深地闭了闭眼,沉声道:“先把人放了。”

逢兮认为现在祁不砚不会听话。

果然,年少气盛的他摇头:“长老,请恕弟子难以从命。”

“我让你先把人给放了。”白眉长老被忤逆,眉宇间满是愤怒,抬手又是一巴掌,用力之大,打得祁不砚嘴角渗出血丝。

他咬紧牙关,不管嘴角血液:“请恕弟子难以从命。”

气氛死寂。

又见白眉长老雪色袖摆扬起,掌风拂过祁不砚的面,这次却没能落下去,众人没听见响亮的巴掌声。

逢兮握住了白眉长老的手,她明明身穿弟子服,却仿佛不在意此举是否逾越山海宗尊师重道的规矩了。

“他没错,您不该打他。”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