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_分节阅读_第514节(1 / 2)

  自外表来看,队伍中的不少人,都被高原的日光晒红了面皮,和武周自中原调派来此的士卒有些区分。

  很显然,这其中更多的,还是西藏都护府的藏民!

  他握紧了囚牢的栅栏,面色紧绷,不知在武周太子先胜下一场的时候,他们又要做出怎样出人意表的举动。

  但他已成敌军的阶下之囚,就算想要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也已全无可能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不觉有些颓丧地坐倒在了囚牢之中。

  先前的连日调兵作战,本就已经让他的精神处在了格外疲惫的状态中,只是因关隘未被攻破,还被强行吊在那里。

  现在他的前路只剩一死而已,便再难维系住先前的模样。

  当听到有人在旁发问他现在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他便想都不想地答道:“我在想,我们为何不能早些走出这一步。”

  “明明脱离开赞普的约束管辖,才能让卫藏四如由上到下面目一新,我们却非要等到那个时候忍无可忍了,才做出改变。若是早些让太妃摄政,在噶尔家族被赞普问罪之前就插手政局,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芒松芒赞,是被你们谋杀的?”

  扎西德忽然意识到这话说出的声音不对,愕然回头,这才发觉,无论是先前发问之人还是现在说出这句话的人,都是这武周大军的领头者。

  他当即面色一变:“我可没这么说。若是足下想要因此问罪于我等,以便攻克逻些城,那也趁早免了这个心思。”

  武清月好笑地嗤笑了一声:“你也不必这么紧张。芒松芒赞到底是天生体弱,又被我当年的那封战书给刺激到心血逆行,以至于一病不起,最终丧命,还是被你们的那位王太妃所杀,在我这里都没什么区别。”

  “我要这片土地归于我大周所有,便绝不可能再让悉勃野家族有什么美名流传,更不可能打着讨逆的罪名进攻南下。甚至我也不介意告诉你,若芒松芒赞真是为赤玛伦所杀,我还……更欣赏她了。”

  扎西德狐疑地看向这位正当风华的大周主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战事,也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寻常人已很难再轻易从她的脸上读出真切的神情。

  可他竟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当她说到“欣赏”二字的时候,这其中的情绪全无作伪。

  他低声道:“您欣赏她有什么用,至多也不过是在兵戎相对分出胜负之后给个体面的结束罢了。”

  武清月沉吟须臾,答道:“那就劳烦你看清楚,这片土地上的种种变化和结局吧。”

  ……

  吐蕃没有坐以待毙。

  赤玛伦带着赤都松赞成功逃出生天后,一面收拢着附近逃窜的部曲,一面带兵后撤。

  她顾不上去想,父亲落到了敌军的手中后到底会落个怎样的结局,只能尽可能去挽回吐蕃溃败的局势。

  如今的情况和当年禄东赞的败亡不同。

  当年的钦陵赞卓能拿出足够的代价换回父亲的遗体,她现在却没有足够的筹码将扎西德给换回来。

  除非,她愿意直接带着吐蕃投降,或许这其中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句投降之言,她又是万不能说出口的。

  “阿娘……”被她拢在怀中的赤都松赞像是察觉到了这份异样的情绪,忽然嚎哭出声,“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一见赞普哭出了声,周遭戍卫的士卒也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像是随时都能为了守卫赞普的存亡而拼死效命。

  这种根深蒂固的牵绊,让赤玛伦既觉吐蕃确实未到末路,又不由感到好一阵心寒。

  她看得出来,武周各位参战的将领都很清楚,发出号令的人,就是她们该当效忠的顶头上司,哪怕是钦陵赞卓这样的人,都被一根无形的锁链给限制住了行动,任凭它被牵在那位武周太子的手中。可在吐蕃,就算先有那块石碑揭露了悉勃野先祖的神灵谬论,又有芒松芒赞在摆脱禄东赞约束后的放肆行事,更有赤玛伦接过了指挥的权柄,他们依然觉得——

  赤玛伦能够指挥得动他们,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是赞普的母亲,是前任赞普的其中一位妻子,正在代替年少的赞普行使那个管辖的权力,仅此而已。

  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就有这个问鼎权力巅峰的资格。

  那些从雅砻河谷时期便追随悉勃野家族发展而来的部从,也绝不会愿意接受武周的统治,让他们从人上之人,变成州郡的子民。

  她也自然只能压下了心中因此次战败而动摇的心绪,语气坚定地朝着赤都松赞回道:“王城尚在,围绕王都的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尚在,为何要说我们已完了!”

  “你若还有几分身为赞普的自觉,便抹干净你的眼泪,随我一并折返逻些城整军备战!”

  现在,这一行人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回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处境中,重新布局战线。

  在他们终于得到了一路自王都前来的大军护持后,赤玛伦也终于有了机会,着手派人去打探后方的消息。

  她也终于从那些零散汇聚而来的士卒口中,听到了最开始的战败到底是从何处引发的。这么说来,好像她先前觉得对方长了翅膀飞过山涧,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她也随即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在这些士卒的通传之中,无论是西面和信诚和尚对峙的那一路,还是她现在所在的方位,都没有直接迎来武周军队的大举进攻。

  而是有一批人在士卒的保驾护航之下缓缓南来。

  “那些人本该是我藏巴子民,”报信之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不仅投降了敌军,做了个该被挂上狐尾的懦夫,还前来宣扬他们在文成都护的手底下能过上什么日子。这是何道理!”

  赤玛伦却不像是这人一般义愤填膺,而是问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

  在一处藏民的营地内,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为首之人见已有不少手持武器的青壮朝着他围了上来,这才轻咳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东西。

  “奉武周太子之命,向各位做一笔交易。”

  一个胆大的孩子不知在何时越过了人群,出现在了这板车旁,伸手摸了摸那袋子里露出一角的东西,仰头朝着来人问道:“这是何物?”

  那人笑道:“这是棉花。”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