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问鼎_分节阅读_第255节(1 / 2)

  他便随即思考了下去:“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弹劾起到更好的效果呢?”

  依然是通过夫人走荣国夫人的门路显然是不行的,不然皇后也不必让右相来提点,恐怕是她自己不想直接涉足此事,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也对,谁让许圉师是雍王的老师。若是由皇后来直接办这事,可能看起来不像是大义灭亲,而是断尾求生。

  寻常的上奏,又很有可能因为陛下不想处理左相引发朝堂动荡,而起不到效果。

  袁公瑜冥思苦想良久,忽然灵光一闪,来了主意!

  第二日,李治就收到了一封有些奇怪的奏折。

  这封奏折不仅是密封粘上的,还写着的是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官名与人名。

  但当他拆开奏折后又发觉,这其中的字迹分明有些眼熟。

  中书省是为李治起草诏令、协助决断公务的,这其中每个人的字迹,李治都清清楚楚。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是袁公瑜的笔迹!

  “他搞什么名堂,要用这种方式上奏?”李治拧着眉头,往下看了下去。惊见其中写道,左相许圉师纵容亲子田猎杀人,田主家人状告无门,被司宪大夫杨德裔压下了案件。

  左相结党、包庇凶案,已在长安民间有些议论之声,为防止此事影响到陛下的形象,他不得不冒险将其上奏,恭请陛下圣裁。

  如果陛下对此事心存疑虑,可至某处调查取证,将此事勘探明白。

  ……

  李治面色骤变,一把将奏折拍在了桌案之上。

  “这两个混账东西!”

  如果说许圉师和杨德裔敢弄出这等欺瞒君主、枉顾律法之事,已是让他愤怒不已,那么袁公瑜的这出匿名上奏,就是让李治的怒火往上攀升了一个层次。

  哪怕袁公瑜没将自己为何要用改名换姓、密封奏折的方式上奏在其中说明,但李治自己难道就不会去猜吗?

  比起司宪大夫这个宪台高官,比起左相许圉师,从永徽六年到如今官职并未升迁的袁公瑜,显然是相对弱势的一方。所以他在并无“靠山”的情况下只敢向陛下告知情况,而不敢做出实名检举之事。

  相比之下,司宪大夫杨德裔之前弹劾郑仁泰与薛仁贵,就很敢指着鼻子将他这个当皇帝的也骂进去!

  新仇旧怨搅和在一起,很难不让李治在情绪上有失偏颇。

  但看看他们做的都是个什么事!他有些情绪上头又有何妨!

  贞观年间,吴王李恪在安州以狩猎为名践踏田苗,尚且没闹到杀人的地步,就被御史台给弹劾上奏,遭到了处罚。

  难道这个左相的儿子是比皇帝的儿子还要更享有特权是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袁公瑜这封摆在李治面前的信,仿佛变成了长孙无忌在他面前说出的“政化流行,固无遗阙”之言,但好在,李治又很快意识到,许圉师终究没这个变成长孙无忌的本事。

  现在的他也不是刚刚掌权的天子。

  更不用说,许圉师这个包庇子嗣的行为,已是将明晃晃的把柄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么当许圉师没能将这消息给真正压制下去的时候,便该当承受犯下此案的结果。

  “来人!”李治当即召集了近侍,“去查查左相府近来发生的事情。”

  这个结果反馈到李治的面前,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

  许自然田猎杀人之事确实没闹到长安街头来,但并非毫无风闻。

  他匆匆赶回左相府的时候就已是六神无主,根本没能做出妥帖的扫尾,而那田地主人的家中既然能想到先将消息奏报御史台,也确实如武媚娘所猜测的那样,还有些抗衡强权的资本。

  在听到天子近侍与北衙士卒解围后做出的问询时,那田主的家人喜出望外,一股脑便将事情给吐露了个干净,连带着他们在上奏失败后险些遭到驱逐之事,都给说了个明白。

  李治闻讯勃然大怒,“把许圉师给我带过来。”

  这个身为大唐开国功臣之后、自己又担任要务的重臣,就这么站到了盛怒的帝王面前。

  两厢对望之间,李治都不免有些痛心。

  “你知道的,我本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传召你。”他看着许圉师徐徐开口。

  这几日间的怒火上涌,加上气象骤变,让李治甚至觉得自己的头脑又昏沉了起来。像是这新修的蓬莱宫,都没法让他那病症凭借着风水地势之利有所好转。

  在眼看许圉师人都已到他面前却还没有认罪之态的时候,李治更是比任何一刻都要确信,这朝堂局势自古以来都是主弱臣强,主强臣弱。他只是稍稍一有松懈,便又有人意图卷土重来。

  他也终于收回了那一点对许圉师子孙不孝的同情,沉声发问:“有人弹劾你欺负百姓,隐瞒不报,滥用权势,横行霸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他要听听看,许圉师能说出些什么鬼话来。

  这句发问袭来,许圉师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李治打量的目光,显然在这乍看起来未改的神情中,他心中已有些慌神了。

  在选择了为儿子做出欺瞒举动的时候,许圉师已猜到有可能会遭到责罚。

  但他其实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快地遭到陛下的亲自问罪,还是以这等咄咄逼人的方式。

  在挡下此事的时候他有过考量,觉得相比于西突厥内部的再一次分裂内讧,和十二月陛下将要为彰显天子威仪而举办的田猎,只是死了一个田主,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司宪大夫选择为他隐瞒的举动,更是让他感到了几分安心。

  甚至让他觉得,只要他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儿子给送远一些,再过上一阵,也就更不会有人计较此事了。

  可偏偏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不知道是谁将此事给检举到了陛下的面前,还像是在其中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的陈说,让他上来就面对的是陛下最为严厉的问责。

  或许比起慌乱,许圉师心中更为激烈的情绪还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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