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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挺乖巧一娃啊,怎么大了时不时要胡作非为一下呢!
老十四虽然觉得国库困难,但也不同意裁撤旗人:“咱们先祖打天下靠的就是旗人,现在说撤就撤,未免叫人觉着忘恩负义。银子不够,从别处赚就是了。”
弘昼反驳:“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为的是国家稳定。旗人已经是几代人享有各种优待,何时截止才叫仁义?再过几十年,人数接着翻番,再要动他们,谁动得了?国库要不是有海贸的收入,早就捉襟见肘了。”
【旗人就是低配版的明朝宗室,越到后面越养不起的好么!】
“裁多少,怎么裁?说起来咱们这些亲王也都是旗人,每年拿着一万两银子的俸禄呢。”老十六笑笑,“京中八万八旗兵士驻守,分散在各州府的也有八万,还有两万在海上。这十八万人若是哗变,大清会如何,谁也说不好。”
听心声这说法,裁是必须得裁了。趁他们这些老骨头还在,把这问题解决了也好。留给后人,怕是更难。
弘历看了两位皇叔一眼,“若是能直接裁撤,侄儿也不会劳烦两位皇叔来一趟了。”
静思一晚,他也觉得,裁撤八旗势在必行。
按心声的说法,强大的外敌来自他之后。内忧外患,子孙本事又不够,偌大的国家还不得任人宰割?
从听到弟弟的心声起,皇玛法、皇阿玛都做出了巨大的改变和努力。弟弟说的没错,他为大清去掉重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纵然有再大的风险,也不能退缩!
室内落针可闻,几人面上都是深思之色。
半柱香之后,从来都是先默默听别人怎么说的张廷玉,难得开口:“微臣觉着不如先以利诱之,分类突破,余下的缓缓图之。”
弘历眉头一挑,“愿闻其详。”
这位侍奉三朝皇帝的张大人,既非旗人,还是汉人。他一反常态的踊跃,是出自长久不满的私心呢,还是真为大清着想仗义执言。
“旗人自入关以来,虽然受到种种优待,但也有俱多限制。各家青壮若是不能从文,便要当兵。不许从事商贾买卖之事,不许私自出京,旗民不通婚。皇上若下令允许自行退出旗籍,必有一部分人会响应。”
在座几位皆敛眸细思,有点道理。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京中商业兴盛,旗人中肯定有眼红商贾赚钱的。水泥路四通八达,出京进京的人络绎不绝。年轻义气的旗人中,定有不乏有想出去见识大江南北壮美山河的。婚姻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遇到心仪的人,想要结为夫妻,也大有人在嘛。
只要开了旗人能自行脱籍的口子,肯定是有愿意的,但应该不会多。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的想法,张廷玉又道:“先开了能自行脱籍的口子,再放出要对西北用兵,或是增员海上水师的风声。”
众人顺着他的话,心里补上下一句:一定有不少贪生怕死或不想出海的脱籍!
弘历坐直身子,漫不经心问道:“那分类突破和徐徐图之又是指什么?”
张廷玉咳嗽一声,继续说:“有作奸犯科者,全家出籍;闲散度日者,拘在一处念书习武,考试屡次不合格者减其供养。”
他语气十分诚恳,“旗人本应骁勇善战,为国尽忠,若不勤学苦练,文修武备,有何脸面领取朝廷供养?”
“说这么多,徐徐图之才是根本。”他突然跪下,额头扣在地上,言辞恳切,“恕老臣直言,圣祖皇帝力排众议,定下逐代减少旗人供养的规矩,但仍不能解决基本。其一,旗人数量年年递增,减少的这部分要补给新增的人口,对国库仍是巨大的负担。其二,旗人凌驾在汉人之上久已,高高在上的身份,哪怕是家道落魄了也不会有人丢弃。
皇上若真下了决心,臣方才说的几点都不重要。只需慢慢收回旗人对民人的特权,让旗人不再以身为旗人为荣,继续进一步减少供养,使之成为鸡肋即可。”
弘昼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张廷玉要么默默不出声,要么一鸣惊人啊!
这位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的老臣,这会儿居然锐意逼人。
“好!说得好!”弘昼不等弘历发话,连忙起身,上前两步去搀张廷玉起来,大声称赞,“张大人一心为大清,直言不讳,三朝兢兢业业,配享太庙。”
这世的四大爷坐上皇位没那么难,手底下能用的人手也多。张廷玉纵然忠心赤诚,做事勤慎精敏,也没得四大爷“配享太庙”的遗诏。
太庙中供奉的俱是有赫赫战功之人,老十三怡亲王都是雍正破格推进去的。
一直在外东奔西走,勤勤恳恳为国效力的鄂尔泰,也同样未有此殊荣。
雍正倒是想过,但真论起来,老八、老九拿下倭国,更有资格配享太庙。
见弘昼“配享太庙”这个词都出来了,弘历忙道:“张大人快快请起。”
张廷玉这才不压着劲儿,随着弘昼手臂搀扶的力量站起来,感激道:“谢皇上恕臣直言之罪,谢谢宝亲王。”
“张大人方才所说,慢慢收回旗人的特权,减少供养,还需得有详细章程才是。”弘历巡视一周,“几位皇叔可有建议?”
老十四允禵面露不悦,“皇上都决定了事,还问微臣做什么?”
反正他就是觉得不妥!既不仁义又有风险,就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方法了吗?
“章程出来了,可否先让微臣过目?”老十六允禄笑看着两个侄儿,“皇叔们对兵士的了解比你们多。十四哥,你说呢?”
“当然要先过目。”老十四歪到一边坐着,扭头不看众人,“这么大的事,出一点岔子都后患无穷。”
顿了顿,他又扭回来,厉声道:“我先说好啊,若是这章程不能叫我满意,我是定然不能同意的。还有,今儿说的事,不能传出去一个字。尤其是你,张廷玉,你一个汉臣,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你今儿一句话都没说过。写那什么章程的时候,就在皇上的御书房写,谁都不许靠近。你不是记性好?写完记在心里就烧掉。”
弘昼第一次发现,十四皇叔居然这么可爱!
脸上气呼呼的,心里不同意,还不忘叮嘱大家保密,还有保护张廷玉这个出主意的汉人。
接下来的事,就跟弘昼无关了。
他忙着养孩子!
皇五子永琪出生了,他的生母是海贵人。
不是富察氏所出,弘历有些遗憾,又有几分不能对人言的心虚庆幸。
不过,这孩子身子康健,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好养活,过继给弟弟也合适。
他觉着孩子太小就过继给弟弟,弟弟养起来会费劲,想将永琪给一直没有生育孩子的贵妃高佳氏抚养。养到三岁,再过继给弟弟。
海贵人知道孩子不会给自己养,手心掐出血来,才将面上的不舍和悲伤压下去,笑道,“皇上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谁天天在他身边,他就跟谁亲。左右都是乳母保母照看,不如问问宝亲王,要不要现在就将他接了过去?”
这样小的孩子,有亲娘一眼不错的看着,都不一定能养大。三年后就要过继出去的养子,贵妃能精心抚养?
是,贵妃是不敢把孩子养得病了,瘦了,可没有喜爱的养育,这孩子得受多少委屈?他还这么小,不能动,不会说话,哭一会嗓子都会哑……
不如直接就让宝亲王养,自小在身边养大的孩子,情分不一样。宝亲王没有孩子,定会喜欢他,对他好。
弘历沉思片刻,觉着也行,先问问弟弟。弟弟忙点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盯着他的错处。
弘昼当然是同意的,他是不会养孩子,这不是有耿额娘和钮钴禄额娘在么!
海贵人得知孩子直接抱到了耿贵太妃的院子,心里直念佛。耿贵太妃极得皇上敬重,性子慈和,又教养过宝亲王。永琪能在她身边养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想着,海贵人面容平静,眼眸柔和起来。弘历见此很是满意,几日之后,海贵人晋为愉嫔。
耿贵太妃乐呵呵的养着孩子,一日三次的叫弘昼去看孩子,“这孩子几乎是没有额娘,你是当阿玛的,要多疼疼他。”
养着养着,觉出小孩儿的好来,说不定弘昼也想要自己亲生的骨肉呢!
不管怎样,弘昼多和永琪待一起,对他们父子都好。
少在弘历眼前晃!
耿贵太妃想起儿子那张嘴就头疼,见了弘历就格外能怼,没个尊卑上下。
也就是弘历恨不得给他宠到天上去,不跟他计较。
弘昼不知道耿贵太妃想了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当了阿玛,就要对孩子负责。孩子的日常琐事全不用他伸手,每日三次去看孩子,只是他没睡着的时候逗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