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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是这东宫的顶梁柱,她们的主心骨。
年侧福晋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眼里浮现几分心疼,笑着点点头,“窈窈说话早,日常的话都会说了,妾正教她背诗经呢。”
这话听得四爷浑身都暖和起来,低头便见小女儿一点都不怯生,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瞧。这孩子随了年氏,骨架小,还没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如青黛,乌溜溜的眼珠子又大又圆。四爷看着她,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天儿冷,都回去吧。”四爷扭头对太子妃道,“明儿叫一桌席面,咱们一家子好好吃顿饭。”
余光扫到后头的三个儿子,他叮嘱了一句:“时间安排在孩子们散学后。”
顿了顿,又道:“弘历、弘昼先陪着皇上用了饭,再过来沾沾席。”
太子妃笑着颔首,“那是自然。”
四爷便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牵着年侧福晋,心满意足的朝关雎宫的方向去了。
乌拉那拉氏神色不变,转头来牵了弘历、弘昼的手,笑问道:“你两今儿是要宿在东宫了?”
不等弘历、弘昼回答,她将俩孩子放到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手里,“小孩子火气大,叫他们地龙别烧太热,屋里多放几盆热水。”
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连连点头,“太子妃娘娘放心,妾身知道的。”
弘历、弘昼跟着额娘们回到青棠院,面面相觑。所以,皇玛法说的一家团聚,就是在路上被考校功课,然后,阿玛去关雎院,他们各找各额娘?
弘历强忍心中的失落,开导弟弟,“妹妹小,这还是打生下来第一次见到阿玛呢?”
弘昼眨眨眼,立刻附和,“阿玛是应该多陪陪妹妹。”
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可没这个烦恼,她们这会看着儿子高兴着呢。
虽说都是住宫里,孩子们又不是日日都回来,更别说,今晚还留在青棠院呢。
“饿不饿,咱们吃顿宵夜吧!”耿格格高兴道,“你们俩难得回来住,咱们就破例一次。晚上不能多吃,就喝奶茶,吃几口点心!”
钮钴禄格格忙着吩咐宫人,“给阿哥们床上的被褥都烘一烘,要烘得热热的才好睡。”
青棠院的宫人们应了声,欢天喜地的忙碌起来。
阿哥们一回来,这院子都活泛起来了。
第二日的早朝,太子爷呈上了此次巡查的亏空名单。
“名单中一半用家产补齐,另一半补不齐的暂时收候在当地衙门。该如何处置,还请皇阿玛定夺。”
照他说,就该全家流放,有利益往来的亲属也一同论罪。被老三拦住了,“这些人家中老幼不少,若是流放,多半要折在半路上。皇阿玛念旧且宽仁,怕是觉着此举有违天和。”
哼,花天酒地,锦衣玉食抛费了银子,本就该付出代价!
康熙帝灵光一闪,笑道:“都调回京来入匠籍,家属在京中谋生,识字的和官员一起进内务府匠作。若有功绩,则按大小减去亏空。”
满朝哗然。
这,这可比抄家流放更折辱人啊!流放者三代以后还能科举,指不定什么时候家族出个能人,又起来了。
这其中三四品大员也有吧?入匠籍?这可是世世代代的贱籍。
“皇上圣明!”老二胤礽第一个赞同,“此举定能叫大小官员心中警醒,再不做贪赃违法之事。”
老大胤禔立马站出来表态:“没错!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留着他们性命,还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仁至义尽。”
满朝文武:……
你们倒是不内斗了,比着拍龙屁是吧?
有御史出列,“皇上,此前没有先例,罪不至此,还望皇上三思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之前补足亏空还能官复原职呢,这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有些亏空实非本意,一概而论有失偏颇。”
“都入匠籍了还如何有功绩?不若叫他一家子慢慢挣钱还。”
康熙帝抬抬手,等底下安静下来,他云淡风轻道:“朕说有功,就是有功。非但是这些犯了错的官员,日后其他的匠人有大功劳者,均可脱籍得赏。诸位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无论他们是否做出了功绩,什么时候补足亏空,什么时候放为良民。”
皇帝后退了一步,官员们便不再反对。本来这事儿也和自己没多大干系,无非就是这批被查出的亏空者倒霉罢了。
有那心思灵活的,则暗自思索皇上此举背后的深意。
听皇上话里的意思,似乎这匠人将有大用?
十六胤禄若有所思。能抵挡得住海船火炮的,得是更坚固的海船,威力更大的火炮。
匠人确实有大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厚禄之下不怕匠人们不尽心。
他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了康熙帝的意思。这是嫌匠人不够聪慧,让这些“脑子好使能专研”的去匠作发挥专长!
这一招,没有任何花费,说不定还有奇效!
皇阿玛不愧是“当了五十多年皇帝的康师傅啊!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能力卓越!”
不是,被心声带偏了。是“康熙帝!”“当了五十多年皇帝的康熙帝!”
康熙五十六年,是个多事之秋。
开春一场倒春寒,皇太后第二日就卧病在床。康熙帝每日亲去侍奉汤药,好不容易才让皇太后有了几分精神。
德妃、荣妃也都宣了太医,告病的宫人迅速增加。
康熙帝命太医在各宫烧艾,主子宫人每日早晚都喝一碗熬得浓浓的姜汤,仍挡不住咳嗽鼻塞发烧的人越来越多。
弘昼知道这是流感,有潜伏期,在没有疫苗的时候,很难预防。
前世得了就得了,喝点中药治咳嗽鼻涕,发烧了就吃退烧药,等着自愈。若是高烧不退,顶多再去挂两瓶点滴,谁还将感冒当回事?
这会,除了勤洗手,多吃青菜瓜果补充维C,他压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戴口罩?除非他当了皇帝!
这可是在康熙帝妃嫔死后一百天内,偷偷剪短头发都能被薅了爵位的时候。面对尊者遮遮掩掩,是大不敬。
这般严阵以待,仍没有太大的效果。
上书房的胤禧胤祜也中招了,康熙帝面色沉沉,发落了太医院好几回。
康熙帝拘着弘历、弘昼不让他们到处跑。魏公公亲自护送他俩去上书房,寸步不离的守着,听完课直接回乾清宫,哪都不让去。
四爷面容憔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求见康熙帝时,弘历、弘昼才知道,年侧福晋的女儿,他们那个大眼睛爱笑的小妹妹,大前天夜里起了急病高烧不退,太医使尽浑身解数仍未能奏效,已经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同样没逃过这场疾病肆虐的,还有四爷已经嫁给纳喇·星德的怀恪郡主。
怀恪郡主是四爷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小格格是他宠爱的小女儿。突然失去两个女儿的打击,让四爷这个铮铮男儿伏在康熙帝膝前痛哭不已。
怀恪郡主嫁了人,她死后要入纳喇氏的坟茔。四爷是为小格格而来。
康熙帝看向一旁抹眼泪的弘历、弘昼,给梁九功使个眼色,示意他把俩孩子带出去。
“阿玛,窈窈她还那么小,她前天还对儿臣笑……”四爷呜呜悲切,痛不欲生,“她还那么小……她还那么小……”
康熙帝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下来,早已不是能命夭折的皇子皇女用小式朱棺葬在黄花山,不做任何标记时候了。
“葬在景陵吧,和她十八皇叔做个伴。”康熙帝悲叹:“你若是不放心,将来自己建了陵墓,再将她迁走。”
四爷叩头谢恩,泣不成声:“儿臣,儿臣代窈窈给皇阿玛磕头,能,能长眠于她皇玛嬷们身边,窈窈定能安睡。”
“去吧,再多看她几眼。”康熙帝挥挥手,意有所指,“明日一早,朕让魏珠带弘历、弘昼先去东宫,给妹妹上柱香再去上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