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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很久,他和皇阿玛之间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如此不堪的。

想了很久才明白。他当皇阿玛是全部,皇阿玛却不仅仅只有他。他以为他是独一无二的,理所当然的享受皇阿玛给的一切权势地位。当皇阿玛也将这些也分给其他兄弟们时,他用了错误的方式来表达嫉妒和不满。

他就像是个任性不讲道理顽劣不堪的小孩子,明明已经拥有了一整串糖葫芦,却仍然撒泼打滚的不许父亲将甜甜的糖葫芦给其他兄弟们一颗。

最后,毫无疑问的迎来了一巴掌。

皇阿玛喜爱十八弟,他心里就讨厌这孩子。皇阿玛给大哥功劳爵位,他愤愤不平。皇阿玛对兄弟们好,他担惊受怕,怕有一天皇阿玛对他的这份独一无二会给了别人。

他一步步试探皇阿玛的底线,又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这份患得患失,终于叫皇阿玛失望了。

想明白后,他只是怕皇阿玛再也不要他这个儿子了,他只是怕他没有机会在皇阿玛面前尽孝,怕他再也无法弥补这份感情了。

十多年受尽宠爱,十多年意气风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十多年的战战兢兢……

自从皇阿玛带着弘昼去见了他一面后,他就知道了皇阿玛还是爱着他的。

只要皇阿玛还是爱着他的,他就有了对抗所有闲言碎语和嘲笑讥讽的勇气。

他就当皇阿玛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认认真真做事,好好的过日子。皇阿玛需要的时候,他陪着吃顿饭,说说话,就像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

康熙帝见他面上一点难为情的神色都没有,嘴角翘起,连连点头。这孩子没有放弃自己,没有埋怨他这个当阿玛的,好,好,好啊!

他太高兴了,高兴得要靠垂眸喝茶来掩饰眼中的那一层水汽。

当了几十年的帝王,收拾心绪很快,再抬起头时,已经叫人窥探不出一丝异样。他笑吟吟的看向了老五。

老五胤祺憨笑:“十三弟。”

紧接着,老七胤祐紧张得站起来道:“儿臣也是托十三弟寻个差事。”

老八胤禩神色坦然的笑笑:“四哥说户部的差事繁多,儿臣给四哥打打下手。”

老九见到康熙帝又开始别扭了。他这会想起来了,皇阿玛说没有差事的跟着老四和十三办差,没说一定都得去办差啊!他当个闲散富贵人不也挺好?可话都说出口了,这会再反悔,又显得他反复无常没点男子爽气……

老十等了等,见老九还面目纠结咬着唇不说话,急了,“皇阿玛,就八哥跟着四哥去户部,其余兄弟们都跟着十三弟啦。”

嗐,大家都要去办差,九哥你怎么能临阵而逃呢!

康熙帝吃惊的看向老四,所有人的视线又一次集中在老四胤禛身上。

“户部清查是得罪人的差事,我是太子,八弟素有贤名,不怕御史参。”四爷面色平静,言辞恳切,“兵部事务有简有繁,兄弟们跟着十三弟历练出来了,到哪都能游刃有余。”

【啧啧,论脸皮的厚度,和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我行我素,四大爷首屈一指,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啊。】

弘历“吨吨吨”喝奶茶,灵说话小孩子不用听。

四爷一顿,淡定的端起茶盏,揭开杯盖吹一吹,再轻嘬一口。

老三眉头微挑,四大爷?哈哈哈,说得好!怪不得皇阿玛要将弘历、弘昼养在身边呢。不谈这份知晓未来的神奇,就这会说话的劲儿,也叫人不想漏下一句!

老十猛掐自己一把,祖宗巫说话真有趣哇!

老十六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四哥,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暂时放下了心。四哥应该也知道心声是祖宗巫的意思,不会迁怒弘昼吧?

老十三错愕一瞬,看一眼坐对面的十五、十六,余光瞄一眼上席,端起了茶盏。今儿出宫后不回府了,定要和四哥抵足夜谈。

康熙帝哈哈大笑,末了赞一声:“老四说得好。”

“你们兄弟齐心协力,何愁我大清不强大?”他扫一眼儿子们,意味深长,“身为皇子皇孙,不要只看得到现下,只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

他叹一声,“这天下啊,大得很!南怀仁、汤若望、白晋他们的国家都不可小觑。若一直以天朝上国的清高傲慢固步自封,如那井底之蛙般,看不到外头的变化,迟早要被人瞧不起耻笑。”

哎,那心声说老四是累死的,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兄弟十多个,愿意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老八。老八怕也是有别的原因,才选了他。

倒是老十三,还真是叫他刮目相看。敢将胤礽收下,心胸眼界绝非常人能比。

这样的老十三愿意一心一意辅佐老四,也是老四的造化。

四爷眼眸微垂,想到了第一次听到的弘昼的心声。

他这些日子没少和传教士们打交道,英吉利的海船,荷兰的火炮都比大清强。当初皇阿玛患疟疾,也是张诚和白晋进金鸡纳霜才快速好起来的。心声中提到的那个漂亮国,传教士们也不清楚。

这天下真有许多不弱于大清的帝国,如北面的罗刹国就不可小觑。

大清看着繁花似锦,实则八旗日渐骄奢颓废,国库空虚,处处都是贪官污吏无能之辈!

他几乎可以预见,若这些内患不除,海贼迟早有一天能打上门来。弘昼心声中的恶虎瀛洲,抢了皇室之物的漂亮国就是这样来的吧?

热河阿哥团面面相觑,皇阿玛这是又想起了那句“百年屈辱,血流成河”吧?

他们都选择跟着十三去兵部,未尝没有兵强马壮才能抵御外地的原因。

只是,养兵还得靠国库。四哥的太子之位稳固朝堂才能安稳。

老十六站了起来,神色坚定:“皇阿玛、四哥、十三哥,胤禄愚见,我们兄弟虽然多数都跟着十三哥办差,但若四哥有任何吩咐,我等一定竭尽全力,绝无推脱。”

“对!胤也是这样想的。胤虽然没啥本事,总有四哥、十三弟能用上的地方。还有诸位兄弟们都只管吩咐,只要是为我大清好的,胤都在所不辞。”

热河阿哥团们齐齐站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四哥和十三哥/弟只管差遣。”

四爷惊愕的看着他们,神情激动。在他心里,年轻幼稚、没有办差经验、本事一般的几个弟弟们,什么时候成长得这般,这般坚定了?

从他们坚毅的眼眸里,他似乎看到了他们的未来,国之栋梁的未来。

老八神色复杂,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能改天换地的大事发生了。

他,好像,似乎被碌碌的老十和平庸的十五他们比下去了。

“四弟,二哥也是一样的。”老二胤礽微笑着开口,“你我兄弟二人,一个前太子,一个现太子,共同面对那些冥顽不宁 的宗室老臣时,赢面应该还是挺大的。”

他如此自然的说出了“前太子”这个词,让人纷纷侧目。

二哥,不再是从前的二哥了!

没了“太子”这个光环,他们都记起了二哥还是个文武兼备,监国不乱的人。

“好,好,好!”康熙帝这次是真泪流满面了,“胤礽啊,你能这样说,皇阿玛死也能闭眼了!”

魏公公默默地地上了帕子,自己也低着头,豆大的眼泪洇湿了鞋面。他的师父,梁九功,应该能被放出来了吧?

”皇阿玛,是儿臣不孝,是儿臣不孝啊!”胤礽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

“快,快把他扶起来。”康熙帝一边拭泪,一边赶紧吩咐。

不等伺候的小太监过来,老三和老四一人一只胳膊拉起了胤礽。

“皇,皇阿玛!”

胤禔就是这时候赶来的。

他跟着小太监出门时,特意抬头看了看太阳。

“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这句话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

他虽然圈禁在府中,但一应份例没少,生母惠妃仍居四妃之首。除了不能出门,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京中最近的热闹,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都有人递消息进来。就是靠着这些小道消息,他在府里才没那么无聊。

但是,为什么一夜之间,老四当了太子,老二被放出来了,十三成了亲王,兄弟们还都要有差事了!

有差事就有功劳,皇子有功劳就能封爵。

若是再过一阵子,皇阿玛的儿子们,除了太小的那几个,全都有爵位了,就他没有,那他还有何脸面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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