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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沉吟片刻,满脸慈爱,“太子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也不能叫你受了委屈。这样吧,一应花费由内务府出,来年宫里各项花销能减则减,俭省着过一年也能凑出这份银子来了。”

马齐一边领旨,一边心里暗暗叫苦,宫里花费大的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子,这省到谁头上,他不得吃瓜落?若钦天监算的日子近,一时半会他上哪筹这笔钱去?

“马大人只管从简。”四爷看向康熙帝,语气诚恳,“只怕马大人担心得罪我这个太子,下不去手,儿臣斗胆,由儿臣来裁决一应花费。”

御书房众大臣……

太子爷的办事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直爽啊!

康熙帝怔愣一瞬,笑了,“这大清迟早要交到你手上,册封太子之礼简单些也无妨。”

原本因为立太子的无端别扭,瞬间消散了不少。

“你兄弟们朕都叫来了,你也别急着办差,咱们好好吃顿团圆饭。”康熙帝笑道,“他们都在乾清宫西殿,你和十三商量商量,各自选几个帮着办事儿。包括你二哥,身上没差事的,你们都带在身边好好调教。”

“谢皇阿玛恩典。”四爷领旨。

叫兄弟们来帮他做事?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弟这样的兄弟来帮他做事?把前太子二哥带在身边调教?

四爷一时之间不知道康熙帝是想让他坐稳这个太子之位,还是预备着把他也圈禁了……

他心绪复杂,步履沉重的朝乾清宫西殿走去。

乾清宫西殿一早就格外热闹。

老三诚亲王胤祉编书好几年了,眼下集律吕、历法、算法为一体的《律历渊源》就要大成。他是寅时就起来,洗漱完正要吃饭,好早些去干活呢,宫里的小太监就来拍门了。

诚亲王府离紫禁城也近,他是最早到的,也是最早知道早朝上圣旨内容的。

心情有些失落,也没有太多难过,反而有种“天上掉馅饼,总是掉在了别人头上”的尘埃落定。

编书吧,我爱编书。

第二个到场的是废太子胤礽。他就住在咸安宫,是最近的,本应该第一个到。但圈禁了几年突然被放出来了,沐浴焚香跨火盆换新衣裳是不可少的。这么一收拾,就晚到一步了。

“二哥,你白了,胖了!”

“三弟,你瘦了,黑了!”

兄弟许久未见,原本也不太亲近。一个心情还有些失落,一个不知道这被放出来的前路如何,默契的打个招呼后,各坐一边,发呆。

憨憨的老五恒亲王胤祺进门来,跟二哥打声招呼:“二哥,你出来了?”

许久未见二哥,他是真亲切,真高兴。

胤礽对着他真挚的笑脸,“嗯”了声。

老五好心是好心,说话也是真不招人喜欢。在他这个被圈禁过的二哥面前,提“出来”两个字,不是往人心窝子里戳?

瞄一眼八仙桌上的绿豆糕,老五再跟三哥打声招呼:“三哥,你吃了么?”

胤祉没吃饭,但胤祉现在没有心情吃东西,对着老五真诚的笑脸,他也“嗯”了声。

“那我先吃点垫垫肚子,一大早被叫来,不吃点东西没精神。”胖胖的老五端了盘子,坐一边儿吃绿豆糕。

他是连问都没问小太监,这宫里喜气洋洋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皇阿玛因什么召他们来,一会自然会说。

立太子,封王都是大喜事。前头朝上下了旨意,后头宫人们嘴角就该噙着笑容了。

后头从老七到十七,除了刚从平头阿哥封为怡亲王的老十三,前后脚都到了。

进来一个,先按序齿道声好,接下来就热闹了。

老九胤禟脸上的不满长眼睛的都能看到,“皇阿玛这是怎么了?四哥凭什么当太子?凭他圆明园的花草养得好?还有老十三,他天天窝在府里,哪来的功劳封王?论文治武功得人心,八哥哪点比不上四哥?我不服!我要找皇阿玛问个为什么!”

老五瞅一眼弟弟,做好了一会要是皇阿玛抽剑砍老九的话,他去拦的准备。

老十胤拉拉老九的衣袖:“皇阿玛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老九不可置信,眯起了眼,冷笑,"十弟什么时候投了四哥?可惜,人家提拔十三当了亲王,没你这个墙头草什么事。你说,是不是你在皇阿玛面前说什么了?你说八哥什么坏话了?"

皇阿玛去了趟热河,回来就下旨,肯定是在热河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说十弟平日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口口声声为八哥好,事儿倒是没替八哥做几件,原来是个叛徒!

不怪老九这么说。老九这人是个重情重义的,对自己看中的兄弟,那真是“一万两拿去花!”“两万两拿去花!”“不够,这么多万两随便花!”

他这样鼎力支持,对比起来,老十只能算是八爷党里打酱油的。

“四哥当太子最合适,你爱信不信!”老十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他一甩袖子,“哼!九哥你固执已见,口出妄言才是害了八哥!”

老八胤禩连忙上前劝两个弟弟:“十弟别生气,九弟就是一时性急说错了话。九弟,皇阿玛旨意都下了,四哥当太子是不可更改的事,你别乱说话,惹了皇阿玛生气。”

从皇阿玛说那两只海东青是病鹰,革去他的贝勒爵位起,他就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他怎么可能故意送病鹰诅咒皇阿玛!他只是膝盖破了个小口子,不是脑袋缺了个大洞!

他想起了弘昼心声那句“断绝父子关系”,皇阿玛只要说出了这句话,满朝文武再没人敢支持他。皇阿玛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吧,随意寻个理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这句话弘昼的心声提前挑了出来,皇阿玛那样好脸面的人,再不好说出口了。于是,就变成了闭门思过,不许任何人探望。这个处罚同样能让满朝文武不再理会他。

他心里叹口气,他该跟着去热河的。

一定是弘昼的心声说了更重要的话,才让皇阿玛回来就下旨立四哥为太子。

原本,他是打算助十四弟坐上那个位置的……

老十面色稍缓,“八哥说得是,弟弟只是不想九哥一时图嘴上痛快,惹皇阿玛生气,也给自己和八哥召祸。”

老九愤愤不平的坐下了,抢一块老五的绿豆糕用力嚼,“瞧你们这副怂样!五哥,我饿了,给我多留几块。”

老十不理他,侧身看向老八,想了想,神情复杂的说了句:“八哥,你要谢谢弘昼。”

老八点点头,“我知道。”

十四阿哥胤禵的视线在老八,老九,老十身上来回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老八的示意下,没有说话。

在他心里,八哥才华横溢,亲和宽仁,是最合适当皇上的人。八哥当了皇上,对他们这些兄弟肯定也优待有加。可四哥是他嫡亲的兄长,他现在说什么话都不合适,也没人信。

老十走向了挤在一角的十二、十五、十六、十七,热河阿哥团团员聚齐。

兄弟几个对视一眼,视线不约而同的扫过其他哥哥们。你们,都是没有听到弘昼炸裂心声的人!

他们眼里带了一分怜惜,八哥还听到过一两句,其余的连弘昼的面都没见过吧!

尤其是九哥!哎,四哥可不止会当太子,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帝了。

老二,老三都觉得几个小兄弟们视线有点怪,不过,这时候谁有心思去琢磨别人怎么想?自己该怎么做还没个头绪呢。

老九从小对人的视线敏感,气急败坏,“你们是不是又在笑我长肥了?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跟着老四和十三得了爵位封了王,我也是你们的九哥!你们当弟弟的,什么时候见到九哥我都得恭恭敬敬的!”

“热河阿哥团”齐齐移开视线,九哥啥都不知道,不跟九哥计较。

老十三胤祥最后姗姗来迟。

不是他知道自己封了王架子大,他也是进宫后才知道,自己从平头阿哥直接起飞成了亲王。

也不是他的皇子府离紫禁城远,他开府那会还极得康熙帝喜爱呢。

是因为他穷。

亲王年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以下郡王、贝勒、贝子依次减半,平头阿哥只剩下六百两,六百斛。老十三一直就是个平头阿哥。

六百两听着多,可他有满府的人要养,身上又没差事,压根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生母早逝,母族式微,妻族不显。因此,日子过得十分拮据。有老四暗中帮衬,才勉强过得下去。

没钱的阿哥,自然有省钱的过法。比如说,老十三的门房,就身兼洒扫、花匠、修缮数职。活计这么多,晚上是不用守门的,甚至白天也不用怎么守着——老十三府上门口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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