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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太阳,十月的天说凉就凉。

他打发走了小太监,不知道为什么两讨厌鬼今天身后也没有跟着人。

没有人说话,小花园里蛐蛐的叫声也没了,静得诡异。

一阵风吹来,竹叶沙沙的响,有风钻进衣裳。弘昼还笑眯眯看着他任他打量,弘时觉着后背发凉,莫名瘆得慌。

“哼!”

中二少年退后两步,落荒而逃。

出了小花园,步子才慢下来。

刚才小花园里就他们三,就算两讨厌鬼去告状,谁信?

小花园里,弘昼捡起两颗小银子,拍拍,捏在手里。

小弘历生气的拍他手:“不许要他的臭银子。”

“这是物证。”弘昼晃晃拳头,小脸儿配上奸诈的笑,莫名可爱,“咱们找阿玛告状去!”

“阿玛才不会听我们的。”小弘历噘嘴。

三哥在阿玛面前,对他和弟弟笑得可亲热了。

他跟额娘说三哥偷偷骂他和弟弟,额娘还训斥他不许再说这种话,见了三哥要恭敬有礼。

他之前还不明白,三哥都“兄不友”了,他为什么还得“弟则恭”?

后来知道了,大人不相信小孩儿说的话,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弘昼无所谓:“听不听是阿玛的事,告不告状是我们的事。小孩子受了委屈就得找爹娘啊,告诉额娘没用,不得找阿玛啊?”

“为什么告诉额娘没用?”小弘历今儿似乎忘了在弟弟面前维持当哥哥的权威,追着弘昼问道。

弘昼叹口气:“因为钮钴禄额娘最喜欢你,我额娘最喜欢我,李额娘最喜欢三哥。我做错了事我额娘不舍得罚我,三哥做错了事,李额娘不舍得罚三哥。”

“李额娘是侧福晋,咱们俩的娘是格格,侧福晋比格格大。咱们娘就算是去找李额娘要说法,只要三哥不承认,咱们全都要去道歉,说不定还得挨罚。”弘昼感慨,“后院就是这么残酷!咱们雍王府还算好的了。”

小弘历低着头,踢一脚面前的小石子,闷闷道:“那咱们也别去找阿玛了,就当没听见三哥骂咱俩了。”

“那怎么成!委屈不能过夜!今天吃了亏,就得今天找回场子!”弘昼自信满满,“你放心,这回三哥肯定要挨罚!”

何止挨罚呀,少不得一顿打!说不定还有附加罚跪抄书套餐!

弘昼心里那叫一个舒畅,一点没有欺负小孩的自觉,他现在还是更小的小孩呢!

就算没有手上的物证,这把也稳了。

嘿嘿嘿,明天就要进宫,四大爷肯定不能让他和小弘历蔫了吧唧的去。

他学着小弘历的样子,很快做出个委屈的表情来,想了想,提醒小弘历,“揉眼角,像我这样,握着拳头,拿手背干净的地方揉眼角。”

小孩儿皮肤嫩,随便揉两下就能红,这样看起来就更委屈了,完美!

小弘历照做,总觉得弟弟现在变聪明了!

两人也不回自个院子了,埋头冲去前院。

弘昼觉着,若是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知道了,肯定会拦着不让他们去告状。

在她们眼里,弘时是长子,就算以后雍王府的爵位不是他继承,只一个长兄的身份,自己和弘历就不好得罪了他。

雍亲王世子的身份,这两位额娘就没想过。

就算福晋不能生,还有年侧福晋的孩子和弘时。

小弘历没想这么多,弟弟想要找阿玛告状,他就陪着一起。

苏培盛在书房门口拦住了小哥俩,“四阿哥,五阿哥,怎么玩到这来了呀?奴才带两位阿哥吃点心去?”

小弘历仰起头,语气坚定:“我们来找阿玛告状。”

他是哥哥,有弟弟一起在大人面前的时候,向来都是他先开口说话。

苏培盛见他眼圈红红,鼻子上沾着灰,衣裳看着也不大干净,心里咯噔一下。

再一看边上的五阿哥也好不到哪去,心下了然,这是小哥俩打架了呢。

不过,既然都好声好气的一起来“告状”了,多半也没什么事了。爷好声宽慰几句,又是高高兴兴的好兄弟,不耽搁明儿进宫。

“那劳烦两位阿哥先等等,奴才这就去通报。”苏培盛转身,心里想着措辞。

得说,“四阿哥,五阿哥在门外打架!”

小孩儿没耐性,等的时间长了,一委屈,哭起来就止不住。若是哭肿了眼睛,爷心疼了,自己少不得要受罚。

“阿玛!”

“阿玛!”

两声中气十足的叫声,不说院子里的四爷听到了,守门的小太监猛地一抖,只觉得耳朵都被刺了一下。

苏培盛加快了脚步,他就说小孩儿没耐性!

四爷已经快步走出来了,“弘历,弘昼怎么了?”

他视线一扫,询问,“可是打架了,要阿玛来评评理?”

两小孩儿齐齐摇头。

弘历这会见到阿玛,是真觉得委屈了,委屈得眼泪都憋不住。

他没惹三哥,离三哥远远的,三哥不光骂他,还恶狠狠盯他。

弘昼在思考应该怎么说,乾小四一个人的委屈顶两,他一个冒牌小孩儿跟着委屈?

学不来呀!

看看沉迷于悲伤中的小弘历,弘昼开口了:“三哥说我和四哥傻,我们找阿玛告状。”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摆手挥退小太监。三阿哥十岁了,对弟弟不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在皇家……

“弘历别哭了,进屋来慢慢说,阿玛给你做主。”四爷蹲身下来,给小弘历擦眼泪。

弘昼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还是问问弘历。

四爷一左一右牵着两小孩儿的手,吩咐苏培盛,“叫厨房送两碗桂花蜜酥酪来。”

“再加两份银耳雪梨红枣羹和绿豆糕。”弘昼揉揉肚子,“我饿了。”

小弘历停止了抽噎,弟弟这么一说,他好像肚子也饿了,不想哭了。

四爷面色好看了些,“按五阿哥说的来。”

“嗻。”苏培盛躬身后退后几步,快速离开是非之地。

四爷问:“弘历说说,在哪遇到你们三哥了,你们在干什么,三阿哥怎么说的?”

小弘历口齿清晰:“明儿要去给皇玛法磕头,我和弟弟就先去小花园练习给祖宗磕头。”

弘昼点头,表示他四哥说得半点不差,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小的孩子,说话有条有理,一句废话没有。要不是他就是当事人之一,且是他提议去试试“跪得容易”的效果,他都要信了。

自带直击重点的敏锐,移花接木的本事!不愧是康师傅都夸赞过聪明伶俐的娃!

“三哥就拿着蛐蛐罐子,从竹子后面出来说我和弟弟傻。”

6啊乾小四,一句话告了两个状,还让人有无限联想的余地!敏感多疑的四大爷最吃这套了!

弘昼补充:“四哥和我才不傻呢,给祖宗磕头是应该的!不傻!”

他抬起胳膊往四大爷面前伸,“三哥还拿银子扔我们,就是准头不好,仍在了我们脚边!”

嘿嘿,人证物证齐全!

四爷面色平静,继续问弘历:“银子是怎么回事。”

小弘历委屈:“三哥说我们见了他不行礼,刚才的磕头就当是行礼了,银子是赏我们的。三哥突然出来,看着凶巴巴的,我才不行礼的。”

弘昼服气了,乾小四不愧是能写出四万多首诗的人,语言表达能力杠杠的。关键是吧,他才三岁,看他这委屈得直掉眼泪的模样,这是天生的小白莲哇!

哎,自己还没发挥呢!他计划的告状是自己为主,小弘历为辅,现在完全反了。

四爷打量俩孩子一眼,从头琢磨他们的话。

他在宫中长大,小时候也没少跟兄弟们打架。弟弟们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吵吵闹闹日日不落。

小孩子不懂玩笑话,好意被当成歹意,甚至断章取义,无中生有的事都见得多了。

小哥俩来告状,全身上下都好好的,看着也不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前头听了那些,他只当是弘时随口捉弄下两弟弟。

这个年纪的孩子,招猫逗狗嘴还欠,偶尔“欺负”下弟弟,只要没有坏心,都是寻常的事。

直到他看到这两块碎银子。

打发下人才会用到的碎银子!这里面的嘲弄和恶意,已经不是兄弟间的玩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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