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三父老连遭贼手 四青年夜论国情65(2 / 2)

“就是啊,上啊,快上啊,磨磨蹭蹭地干啥哩。”周围当兵的异口同声地喊。这些人大多是好事者,唯恐打不起来,错过一次观看热闹的机会。

赵大庆也想看看自卫队里这三个绺娃子的能耐,反正百十号人已将小卖部围了个水泄不通,姓苟的就是插上翅膀也难逃离此地。正在心思,身边的裴瑞笑嘻嘻地说:“赵局长,就让他们较量较量,这三个人平时目空一切,全没有把咱警察局的人放在眼里。我看出来了,那个打狗棍是个练家子,就是打败了也是两败俱伤,人家一个打三,虽败优胜,杀杀这三个坏怂的气势,我们也看看热闹。”

赵大庆看着不远处的苟娃,不胖也不瘦,平平常常一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裴瑞在说些什么。

此时天雷妈听见外边乱嚷嚷的跑出门口,见三人气势汹汹的要对丈夫下手,立即挡在丈夫面前大声说:“你们这么多人光天化日之下要行凶打人吗,这世道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的这玩意儿就是王法。”柴狗子上前走了几步,晃着手中的枪耀武扬威地说。

“你让开,我倒要看看这三个畜生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苟娃将媳妇一把揽在身后。

“上啊,上啊。”人群中好多人大喊。

“上。”白脸狼说着向苟娃扑上来。

“小心。”天雷妈尖着嗓子大喊。

苟娃抢上一步,伸左手向柴狗子面门虚晃一掌,就在柴狗子躲避的瞬间,白脸狼已迎面扑到,苟娃退步侧身躲过,同时挥起右掌狠狠劈去,白脸狼啊呀一声,左肩中掌,胳膊顿时耷拉下来了。

狐狸精胡进眼瞅着白浪已经受伤,情急之下见裴瑞手中的五尺棍,不由分说伸手抢在手中,一个蜻蜓点水,棍头直向苟娃点来。这家伙腿脚灵活,又是突如其来,眼看棍头贴近面门,苟娃一个后倒,两手着地,伸腿用力踹去,又是啊呀一声,狐狸精被踹出一丈开外。这一脚力道十足,要不是苟娃左脚残废,狐狸精必成重伤。与此同时,苟娃一个后滚翻身站起来,此时他已经靠近小卖部门口,伸手从门里抽出一根棍来。

此棍通体乌黑,铮铮发亮。苟娃持棍在手,厉声道:“三个畜生,谁再来。”

柴狗子眼看两个兄弟已经受伤,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毫不犹豫抬手一枪,击中了苟娃右腿。

苟娃牙关紧咬,用棍强力支撑着颤抖的身体,然而力不从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天雷妈大喊着扑上去抱住丈夫,嚎啕大哭。

白脸狼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臂,脸上呈现出一副极其疼痛难忍的样子,突然掏出手枪,“呯呯”就是两枪,天雷妈一声不吭地倒在苟娃怀中。

“天雷,天雷。”苟娃放声大叫,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忽然他停住了叫声,双手将苟娃妈平放在地,脱掉自己的上衣盖在身上,遮住了脸面,双手拄棍慢慢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苟娃的一举一动,直到苟娃举起打狗棍,才有人“啊”地惊叫起来。

“呯呯”又是两声枪响,苟娃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就在倒地的同时,手中的打狗棍呼啸而出,直直的朝白脸狼而来。慌乱之中白脸狼挥枪一挡,那棍子斜刺里朝前飞去,正中柴狗子双腿,“噗通”一声打翻在地。

人群中一阵喧哗,赵大庆看了倒地的柴贵一眼,狠狠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镇上走了。

裴瑞捡起五尺棍皱着眉狠狠地瞪着躺在地上的豺贵说:“还不起来快走,丢人现眼的还不够吗?”说着跑步去追赵大庆了。

豺狗子坐在地上两手来回的揉着双腿,直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说:“走,收拾姓笵的兔崽子去,今日不抓个活的回去,我们哪有人前说话的份儿。”说着话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

“走,走。”白脸狼和狐狸精异口同声。

见三人要走,赵大额笑嘻嘻的对柴狗子说:“自卫队今日可算是威风耍尽了,不怕被人家打折了腰腿,拼着身家性命杀人,可是立大功了,回去后一定会受到县党部的表彰奖励。这表彰吗咱就不沾光了,可奖金啥的别忘了哥哥,辛苦一天了,一杯庆功酒起码得喝一杯吧。”

豺狗子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咱们走,快走吧。”狐狸精见状在一旁催促。

又要上那儿祸害人呀?”刘三讥笑着问。

狐狸精眨着一对小眼睛立即回答说;“刘哥说笑了,自卫队还有点简单的小事要办,办完后马上回去。三位哥哥辛苦了,请你们赶紧回吧,说不定我们办完事会很快追上你们的。”

“嘿嘿嘿”刘三一阵冷笑后又说:“一点小事,怕也不简单吧?咱们五人同来必须得同去,免得日后有人说三道四,坏了两家的和气,况且兄弟有事,当哥哥的岂能袖手旁观。”

“是呀,是呀。当哥哥的岂能袖手旁观,岂能袖手旁观。”赵大额乃好事之徒,见此三人又去寻事,生怕错过了热闹的机会,重复着刘三的话,显得大义凛然,神气十足,踢腿挽袖,瞋目扼腕,伸出两只碗口大的拳头说:“你看看,看看我这双拳头早就痒痒的了。”说着,在狐狸精和豺狗子面前晃来晃去。

俩人望而生畏,步步后退。豺狗子心里暗暗骂道:“死完根的混头,等着,等着爷爷有机会弄死你。”嘴上却说:“好,好啊,咱们兄弟一同上范府。”

“接下来发生的事你都晓得了。”范长青脸上噙着泪说。

“苟叔苟婶死得真惨啊。”刘进咬着牙听完长青的诉说后,狠狠地说:“这仇咱们一定要报,天雷和地雷现在在哪?”

“在夏保长家里,事情是这样的。”一直流着眼泪的范常红呜咽着说:“那天早上很冷,我睡懒觉没起来,长青叫我去永德家做功课我也没去,直到听见枪声才稀里糊涂地爬起来去看过究竟,却被妈妈死活拉着不让出去,后来还是被我瞅机会跑脱了。出门便看见夏保长和李耕田叔一人一个,死死地拉着天雷和地雷,我急忙上去打问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我们三人将两个孩子连拉带哄送到夏保长家之后,我又往苟叔家跑。苟叔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唉声叹气地说:“这世道咋成了这样子的,随随便便就把人往死里打。我拨开人群一看,苟叔和叔母倒在血泊之中,人已经...已经.....”范常红泣不成声。

赵永德悲愤地说:“那天枪响以后,我和长青也是被我父亲关在屋里不让出来,等了好长时间父亲来了,他神色十分紧张,不由分说将我俩急急忙忙的藏到菜窖里,并且一再叮咛说:“院子里无论出啥事你们也别出来,国军围了石佛镇,现在到处抓人,已经打死了好几个了。”说完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当时心里很清楚,那是父亲让我一定要看好长青,想不到当天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这次抓捕行动是县党部直接组织安排的。赵大庆得到田青苗有可能是共产党的消息后,马上报告于望兴,经俩人合谋后,立即派自卫队协助警察局抓人,临走时于赵两人还不放心,又调保安队两个分队配合,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那么赵大庆是如何得到田青苗是共产党的情报的呢?事情还得从棉花部的房主李耕田说起。

李耕田是石佛镇老实巴交的庄稼人,靠勤劳、吃苦和省吃俭用,在镇郊外买了一块地盖了新房,经苟娃介绍租给田青苗经营棉花,时间一长便和经常来棉花部的人混熟了,李耕田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后来国民党强征壮丁,田青苗组织营救,这件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李耕田。而李耕田为能结识像田青苗这样的英雄豪杰而感到很自豪。李耕田是石佛镇的老住户,与保长夏有有关系极好,两人又是邻居,经常一起聚聚,说说心事喝上一盅。去年,在夏有有家的一次小聚中,李耕田喝得有些黏糊,俩人扯起镇上的事来,三拉两扯一时高兴说露了嘴,便将棉花部组织营救壮丁的事抖露出来。那夏有有倒是个有血性很正义的男子汉,岂料被其女人听见又说了出去,很快便传到赵大庆家,又很快传到了赵大庆的耳朵里。

“长青叔的伤势现在如何?”刘进问。

赵永德皱着眉说:“不好,子弹打中后背伤着肺部,都半年了还卧床不起。我们三个看了两次,每次去叔都说到你。”

“他现在在哪?”刘进问。

“清水,她姑姑家。上次敌人没有抓到他,警察和保安队又来了好几次,在石佛镇和田家庄一带挨门挨户的搜查,这里待不住就到他姑姑那里去了。”范常红说。

“是清水红堡吗?”

“就是的。你要是看望田叔我陪你去。”范常红深情地说。

“过两天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尽快组织起来,积极发展革命力量,组织群众抗粮、抗税、抗丁,维护群众利益,保护国家财产。同时,更要严防敌人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在解放军到来之前,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既要与敌人做坚决的斗争,又要防止流血牺牲,迎接解放。

赵永德接上说:“刘进说的对,敌人越临近灭亡,越要作垂死挣扎,这是一切反动势力临死前的规律。我们要组织群众,团结群众,依靠群众,同他们做坚决的斗争。”

“说得好。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想看。永德进步很快呀。”刘进说。

“那还用说,永德现在是我们的头儿,我们几个人全听他的。”范常红说。

“你们几个人,都是谁呀?说来听听。”

“六个人,有天雷、地雷,还有平娃子,永德加上我和长青。”

“都是信得过的好兄弟。”刘进说。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赵永德接上说:“年初,国民党甘肃当局为了挽救其面临灭亡的命运,向全省强行征兵十万、强行征收“安家粮”70万石、强行摊派建筑公债300万银元。消息传开后城乡内外引起轰动,全省到处是一片反对声,西北师范学校及其附中师范部、乡村师范学校、女子中学、西北农业专科学校、兰州大学等学校师生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向省参议会和省政府提出必须立即停止发行建设公债,参议会必须在报端向全省人民致歉;停止征兵、征粮,罢免为私利而违反全省人民公意的参议院;反对一切非法剥削等项要求。这就是震惊西北的兰州“三二九”学生爱国民主运动。国民党甘肃省政府慑于群众斗争的压力,被迫宣布“停发公债”,省参议长提出辞职,省主席“愿意让贤”,广大群众的反抗斗争取得了全面胜利。当时,我们川里好多学校秘密组织学生进行广泛宣传,印发传单,贴小字报,揭露省政府发行“建筑公债”目的是为了中饱私囊,伺机逃跑。很快就有人怀疑这是中滩杨校长鼓动学生干的,为此事杨校长差点被抓,到现在公开场合下杨校长很少露面。据说县警察局已经派人专门盯着哩,只是查无证据,他们才没有对杨校长下手。”

“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刘进很严肃地说:“我们现在正处在黎明前的一段黑暗时期,在这种形势下,一方面我们要发动群众,团结大多数人,发展壮大革命力量,另一方面要分化瓦解敌人,通过各种关系做乡政府和自卫队人员的工作,获取可靠情报,提高应变能力,随时防止敌人以残暴的手段进行血腥镇压。”

“像李耕田这样的群众和夏有有这样的保家长应该都是我们争取和依靠的对象。”范常红补充说。

“常红说的对,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特别是像夏有有这样的人,更是我们要重点发展的对象。”

“还有学生,学生是革命运动的急先锋。从五四运动开始,中国近代以来历次政治运动中,学生往往首当其冲,发挥了革命的急先锋作用。因此我们要在学校广交朋友,必要时成立班组会、学习会或学生会等合法组织开展斗争。”赵永德激动地说。

“学生对时政敏感,信息广,又具有时代精神。他们的演讲、口号和传单等宣传材料,一针见血,针对性很强,感染力也很强,确实是使敌人闻风丧胆的一种重型武器。”说到这里刘进以很赞同的目光看着赵永德继续说:“我们要在学校广交朋友,利用合法组织形式,积极开展学生工作,继承发扬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五四精神,为即将黎明的新中国而努力奋斗。”

几个年轻人彻夜长谈,鸡叫了头声,又叫了二声,窗外常红妈轻声说:“天都快亮了,你们几个睡一会吧。”

真是:看屋里依然旧景,

望窗外已近黎明。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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