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老人家惨遭贼手 小永德说走刘祥38（1 / 2）
杨正川和毛知一即日启程打马赶往天水县城，在北关悦来客栈找了一间干净房子，安顿好马匹，歇息一宿，次日上午在骑兵学校的教官宿舍里见到了吴玉。
“我这里简单，先喝杯茶，一会儿就开饭了，去尝尝我们骑兵营的伙食如何？”吴玉斟上茶很热情的递到杨正川和毛知一手中，笑呵呵地说。
毛知一接过茶介绍说：“这位是中滩学校的杨正川杨校长，我俩是为了中滩的事而来，天亮说你已经在县城到处活动了，不知道现在情况究竟咋样？”
“是杨校长，失敬了。”吴玉拱手施礼后接上说：“三阳川事件现在闹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城里的几所学校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其他县的学生和部分单位、工厂、商业界也积极响应。天水师范、天水中学、天水县立中学从昨天开始罢课，他们准备联合其它各县学校一起在县城游行请愿，要求政府严惩凶手，释放学生，声援三阳川师生的罢教罢课行动。”
“太好了，三阳川的学生也准备上城里来游行请愿，我俩就是来同你商量约定具体时间，统一行动的。”杨正川高兴地说。
“好是好，就怕再出事情，如果三阳川的学生再来，加上其他县和城里的学生、工人、商人、市民上万人，一旦发生事情，后果不堪设想。”吴玉担心地说。
毛知一说：“这些我们也想到了，有各个学校的老师统一组织，还有部分家长的配合，不会出大的问题。”
杨正川插话说：“国民政府不会仅仅因为学生要求释放无辜被抓学生而向学生开枪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政府于人民为敌的嘴脸就彻彻底底地暴露无遗了。”
吴玉态度严肃，板着面孔说：“现在咱们国家正处在抗日战争的关键时期，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方针绝不容被破坏，人民的爱国热情绝不容被抹杀，抗日战士的英灵更不容被诋毁、污蔑。当局如果真敢向手无寸铁的爱国师生下毒手，不但天水人民，就是全国人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们要组织好你们的学生要求政府惩治凶手，释放学生，目的要明确，尽量避开政治宣传，防止有些人乘机兴风作浪，挑拨离间，造谣诽谤，制造事端。”
“好，我们马上回去分头准备。12月12日三阳川学生上县城请愿。”杨正川心情激动地说。
“好，就定在12月12日，城里的爱国师生和各界爱国人士在天水县城迎接你们。”吴玉态度坚定地说。
杨正川和毛知一走了以后，吴玉请来崔豪，俩人详细的商量了万一出事以后的补救办法。崔豪说：“料他县党部不敢向学生下毒手，如果他们胆敢向学生开一枪，我手里的冲锋枪不是吃素的。”
杨正川和毛知一从县城回来以后，吴天亮、王甫、田青苗等人又聚在一起商量，再次制定了详细的游行路线和整个行动方案。根据吴玉的意见，将原来拟定的五条口号变成了三条，取消了其中“团结抗日反对分裂和打倒卖国贼两条。”并要求学生带足干粮，穿暖和，防止挨饿受冻。
1942年12月12日凌晨2点，一个冰冷的夜晚，三阳川人声鼎沸，十几所学校的学生、老师、家长和几百名群众，冒着严寒，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带着对抗日战士的崇高敬意和对无辜被抓学生、群众的同情与怜悯，上县城游行、请愿。
长长的队伍从三阳川出发，一头到了南河川，另一头还没有出渭河峡谷，前面看不见队伍的头，后面看不见队伍的尾。杨正川和毛知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俩人心情很激动，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国民政府和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保安队，还有国军部队。
吴天亮和吴成等人不到两点就打马从三阳川出发了，他们在前面探路，防止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几个人快下山进城时，他让吴忠实留下来，将几匹马隐藏在附近的树林里以备急用。
今天的天水县城像往常一样平静，天刚蒙蒙亮，公园里，河堤边就有人晨练，可是不到9点，城北人寿山上上千名学生涌进城来，紧接着，又有上千名学生从城东边涌进城来，天水中学、天水师范、天水县立中学、天水民先队、战区教师服务团、国立五中及焦作工学院的师生敲锣打鼓涌上街头，动时天水县城沸腾了。
“坚决要求政府惩办打死抗日战士的凶手”、“坚决要求政府释放无辜群众”、“坚决要求政府保护抚恤抗日伤残战士”，口号声，锣鼓声，震耳欲聋。学生在县城大街上游行示威，高呼口号，散发传单，揭露县党部捏造事实，袒护凶手，乱抓无辜学生和无辜百姓的事实。不少居民、店员也自愿加入到了学生的游行队伍。按照事先计划，中午前，学生队伍分别包围了县政府、警察局和县党部。
三阳川的学生将警察局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学生们群情激奋，口号喊得震天响，强烈要求政府惩办打死抗日战士的凶手，释放学生，释放无辜群众。警察局副局长罗麻子一时慌得六神无主，指挥所有警察占据了后院的几所房子与学生对抗。
吴天亮带人在前院搜遍了警察局的每间房子，却始终没有找到关押刘豹他们的地方，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警察局后院。后院是一座整整齐齐的四合院，这里原来是一户人家，因为紧挨警察局，被赵大庆千方百计搞到手，成了他们吃喝玩乐和作威作福的隐蔽所。
“严惩打人凶手，释放无辜群众”，学生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的警察畏缩在后院的房子里，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跟学生对话，被激怒了的学生砸开了后院大门，涌进后院。
刘豹和刘进舅爷是在后院柴房里找到的。当吴成背着刘豹，吴天亮、王甫等人抬着刘进舅爷的尸体出现在学生面前时，孩子们愤怒了，好多学生捡起了地上的砖头、石头朝警察躲避的房门、窗子砸去，有几个已经上了廊檐，试图往里冲，屋内立即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形势危急，眼看再发展下去又要酿成流血事件，吴天亮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立即跃上廊檐，向屋里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并不想把你们怎么样，只是想讨回公道，要求你们释放无辜被抓的学生和百姓，可是你们为啥要打死老人呢？其他的人现在哪里？”
一阵沉默之后，里面的人终于传出话来，“人是死在警察局，但绝不是警察打死的，是赵大庆公报私仇派人来打的，老人经受不住被他们打死了，为此，县政府正在派人调查。另外三人关押在三青团团部那里，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实情，本不能说的，只因赵大庆平日里对弟兄们不咋的，现在又打死了人，害的我们两头不是人，所以才告诉你们。”
“我们如何才能相信你们？”杨正川问。
里面的人说：“你们现在到县党部和三青团团部，就啥都知道了。”
“走，上县党部。”吴成背起刘豹，其他人抬着老人的尸体走在前面，杨正川、毛知一等人领着学生一起撤向县党部。
县党部在县政府大院，这是一座三进式的四合院，前院是县政府，中院是县党部，后院是三青团团部和闲杂人员居住的地方。杨正川他们领着学生来时这里被天水中学、天水县立中学、天水师范和清水国立十中学的请愿学生团团包围着，学生高呼口号，要求政府释放学生，严惩凶手。县政府派人正向学生解释，吴天亮等人背着刘豹、抬着老人的遗体和学生涌了进来。
学生们看到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另一个是已经惨遭不幸的老人遗体，群情激奋，有人大声喊着：“警察局打死人了，警察局又打死人了。”这消息就像一股风，瞬间传遍了整个请愿队伍，传遍了天水县城。
吴天亮悄悄地叫过熊家弟兄，嘱咐一阵后，熊继文立即背起刘豹，俩人向北关而去。
众人将老人的遗体安放在县政府门口。
“同学们，被抓来的学生就在三青团，咱们向三青团要人去。”杨正川大声喊着，带领学生向中院冲去。
这里大多数是天水中学和县立中学的学生，他们亲眼看到有人被警察局打死，人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听说抓来的学生被关押在三青团，一起涌向后院。
在三青团团部里，于望兴焦急的等待着救兵，电话线早已经被学生剪断了，信息闭塞，他不知道外边的情况，但从前院传来学生的口号声中可以判断，县政府被包围了，县政府被包围县党部也出不去，只能坐观其变，他相信县政府不会坐以待毙，更不相信天水的保安队、警察局、驻军部队都是吃素的。他要坚守岗位，坚守到最后，这是立功表现的大好机会，直到有人开始砸门、砸窗子时他才慌了手脚。后窗是敞开的，那是同事跳窗逃跑后还没有来得及关上，下面是通往居民区的小巷，逃跑很容易，可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会选择跳窗逃跑的。
“快来人呀，这里关着人。”几名学生大喊。
在一间黑暗的房子里关着刘进、刘升和雷青芝三个人。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房子，没有窗子，微弱的光线是从小小的天窗上照进来的，地上撒着麦草，弥漫着一股腐臭呛人的味道。当门被撞开的时候，刘进首先看到的是六叔吴天亮随后便晕倒在麦草中，不省人事了。
愤怒的学生冲进了三青团团部，逢啥砸啥。砸毁了电灯、电话，砸毁了沙发、桌子、椅子，砸毁了文件柜、书柜，找遍了各个角落就是没有找到一个三青团的人。
吴天亮等人救出刘家兄弟和雷青芝后，立即打发范三英、陈平、熊长生三人领着十几个学生将三人连背带抬送出了天水城。
几个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王甫急匆匆赶来，十分着急地说：“保安队、骑兵学校的学员、还有大批军人正往县城赶来，骑兵来的快，已经进城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亮略一思索后对杨正川和毛知一说：“你俩马上通知各个学校，咱们现在撤，就是他们的队伍来了，咱们的游行队伍也不能乱，告诉孩子们，一个拉着一个，听老师指挥，不要怕，慢慢撤。”回头又对王甫等人说：“走，咱们抬上老人的遗体，等孩子们撤离以后再走。”
就在学生开始撤离的同时，城里响起了警报声，人们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天水骑兵学校的学员率先开进县政府，他们个个挎着冲锋枪，目送学生往外撤。忽然刘祥带着保安队，后面跟着罗麻子带着警察局的人一起冲进县政府。贾根子挥动着手中的盒子枪，声嘶力竭地吼道：“抓起来，全部抓起来。”霎时间，保安队和警察局的人向学生围过来。骑兵学校的官兵却纹丝不动，有意无意的挡在学生和这些人的中间。
贾根子见骑兵阻拦，不敢硬闯，带着保安队向后院扑去。立刻，后院传来了学生地喊叫声、激烈的打斗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这时驻军部队的士兵也都围上来了，形势十分紧张。
吴天亮安排杨正川和毛知一迅速带领学生撤离，自己领着其余的人毫不犹豫的向后院奔去，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刘祥，刘大队长，多年不见了，你真是长能耐了啊，连学生娃都放不过。”话音未落，游行队伍中早已闯出一人，瘸着腿，拄着棍，大义凛然。只见他棍头一抬指向刘祥，怒气冲冲地说：“姓刘的，把你手中的那破玩意儿扔掉，过来让哥哥领教领教几手你的金枪，有本事尽管朝我这里使，不要欺负学生娃。” 话还没说完，又见好几名学生跟着站了出来，围在此人周围，其中一名手指刘祥镇静自若地说：“我们上城里是为了救人来请愿的，也是为了正义、为了真理而来。一个正直的人，有良心的人都会支持我们的。叔叔，你手中的枪不应该指向我们，更不应该指向正义，而应给指向那些颠倒黑白、捏造事实，恶意打死抗日伤残战士的凶手。”这学生年纪轻轻，看上去文质彬彬，却毫无畏惧，说话声音洪亮，有理有据，义正词严，句句针针见血，说的在场的人几乎停止了一切，使本来十分紧张的气氛，被他一席话说的全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