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渠刘村天亮看弟 中滩镇青苗说兄34(1 / 2)
陈平把棉花部打点的井井有条,生意十分火爆。由于原料供应充足,三阳川的纺织业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了。隔年,吴天亮与吴玉商量后,又准备在中滩、石佛镇开子部。
再说刘豹自卦台山一战受伤被族人接回府上,由于父亲和大哥阵亡,二哥生死不明,一个富家子弟,从未遭过如此打击,心灰意冷,从此一蹶不振,患上了抑郁症,严重有时竟连家人也不认了。
吴天亮忙完渭南的事情后,抽空到渠刘村看望刘豹,到刘府时刘豹正和两个侄子在大院里耍鞭杆。三个人六条鞭杆舞起来犹如一阵狂风,呼呼作响,使得院子周围的落叶,一会儿吹向这边,一会儿又吹向那边。使到好处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六条鞭杆搅在一起,人影晃动,如风似影。吴天亮驻足观看,心里暗暗叫好,当年二哥威武鞭名扬全川,今日再看三人的鞭杆,气势之猛绝对不在威武鞭之下,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惊叹不已。
见有人来,三人停住了手脚,“叔叔,你找?”其中一位少年问。
吴天亮见这少年大眼睛,高鼻梁,英姿飒爽,朝气蓬勃,活生生又是一个当年的威武鞭,不由得心中大喜,笑呵呵地说:“你是刘进吧”说完不等少年回话径直朝刘豹走去。
刘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兄弟,还认识我不?”吴天亮走近刘豹,温和地问。
刘豹还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天亮忍不住眼泪下来了。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想当年三十六人卦台山结拜,一个个血气方刚,生龙活虎。当时刘豹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两根鞭杆在三阳川已是很有名气了,可是现在.....吴天亮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兄弟,触目伤怀,一伸手揽在胸前,“我是吴天亮,你六哥呀,兄弟,你记起来了吗?”悲伤的声音里充满着无限的关怀与希望。
刘豹似乎记起了什么,一双眼睛明显地眨了几下,认真地看着吴天亮。
“兄弟,好好想一想,爷山上你我兄弟三十六人结拜,血战卦台山,大哥吴忠诚力战气竭而亡;二哥你的亲哥哥刘威身中贼人冷枪,死于爷山城墙之上;三哥王俊带着我和你哥哥刘虎、八弟吴洪福、二十二弟胡元、二十四弟苟娃、二十七弟陈平追贼人到风都庙,探得敌人要攻取天水城,我等七人又连夜去天水城报信,吉鸿昌将军大败马仲英,解了天水之危。后来我七人投军跟随吉鸿昌将军追马贼、救宁夏、战河南,逐鹿中原。至今你哥哥可能还留在吉鸿昌将军身边。”吴天亮边说边看着认真听话的刘豹,继续说:“爷山一战,你我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去了一半。”吴天亮说到伤心处,悲愤交加,泪流满面。
再看看怀中的刘豹,泪眼愁眉,不知不觉中也跟着抽泣起来。吴天亮接上说:“你父亲刘河州、石佛镇范宝宝叔父在那次保卫战中都惨遭敌手。兄弟,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一定会记起来的。”
刘豹泪下如雨,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好兄弟,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吴天亮紧紧地抱着刘豹,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
刘豹悲痛欲绝,直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惨目。他的两个侄子不知所以然,呆呆的看着小叔,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刘大嫂慌慌张张地闯进院来。
“怎么了?”大嫂看着吴天亮怀中痛哭流涕的小叔子焦急地问。
“是大嫂吧,我叫吴天亮,是刘豹的结拜义兄。”吴天亮和颜悦色,自我介绍。
“原来是六叔,他以前经常提起你。”大嫂说完又看着泣不成声的刘豹非常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我老远就听到了,怪吓人的,他可从来没有这样伤心地哭过呀。”
吴天亮说“让他敞开哭吧,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他叔,咱们进屋说话。”刘大嫂招呼吴天亮进了屋。
屋里很整洁,很难想到就刘豹这么一个有些痴呆的人,屋里竟收拾得几明窗亮,干干净净的衣服被褥,整整齐齐的家具摆设,一尘不染,给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
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敬佩感油然而生,吴天亮扶刘豹坐下后十分尊敬地说:“大嫂辛苦了,这么多年来照顾刘豹,看得出你是尽力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大嫂看着刘豹眼泪汪汪的样子,很伤心地说:“刘豹自从爷山回来以后就不大说话了,成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有时谁也不认。医生说这是严重的抑郁症,药物是治不好的。我恳求医生怎么办?医生说最好的办法是开导,让他能从某些阴影中走出来或许能好一些。我一个当嫂子的怎么开导?况且那时的我也处在万分悲痛之中,老少四人走的走,伤的伤,孩子又小,我六神无主,真的是天塌了。”刘大嫂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万般无奈之下,我干脆让两个孩子去陪伴他小叔。那时刘进四岁,刘升三岁,两个孩子,一个病人,万一再出点啥事来我真就活不下去了。”大嫂泪流满面,继续说道:“可喜的是刘豹对两个侄子特别疼爱,平日里糊里糊涂的刘豹,一旦见到两个孩子,眼色就不一样了,和蔼、可亲,一下子就有了精神。常常背着一个,抱着一个,开始在一起玩,又跳又唱,后来不知怎么就又耍起鞭杆了。”
“孩子上学以后怎么办?他在家还好吗?”吴天亮问。
“还算好。”刘大嫂苦笑着说:“两个孩子上学他跟着去学校,孩子不让跟,他便悄悄的跟在后边,直到孩子进了校门,他才回家。回家后也是坐立不安,不是耍鞭杆,就是削鞭杆。也不知从哪里剁来的树枝,有桃木的、枣木的,还有梨木和核桃木的,鞭杆削了几十根,后院小屋子里都堆满了。等孩子快要放学时,他又在学校门口去等。开始孩子觉得难为情,后来习惯了,一旦放学见不到叔父,反而会着急,生怕有啥事。现在好了,孩子长大了,书都上到六年级了,学习不怎么好,俩人的鞭杆到是耍出了名,老师说等初中毕业,学校就推荐他俩去县城或省城上武术学校。刘升对他哥哥说,我俩都走了叔父怎么办?刘进回答的好,咱俩走时把叔父也带上,让他去学校做武术教练。这两个没良心的还没有咋的,已经想的全是他叔父,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心里。”
刘大嫂也是大家闺秀,家在雷王村,离渠刘村不远。中滩镇就在雷王村上,所以当地人常称中滩镇为雷王集。刘家在渠刘村是地地道道的老户,公公又是当地镇长,那时是何等的富贵荣华,就是他回娘家也是前呼后拥,大花桥一直抬到娘家门口,几乎足不着地,引来看热闹的人后面跟了一大群。这些年来确实难为了她,带孩子,照顾刘豹,累了,受委屈了,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今日,刘威的结拜兄弟来了,她一时高兴,难免说话多了起来。
刘进将泡好的两杯茶放在桌上说:“吴叔,你请喝茶。”又将另一杯放到小叔面前。”
刘升这时也泡好了一壶茶,双手递到母亲手里。大概是感到有些烫,刘升妈接过茶壶又放到桌子上。
“叔,你喝茶呀。”说着话,刘升端起桌上的茶壶再次递到吴天亮手里说:“我妈现在年龄大了,心事多了,连话也多了,一旦说起来没完没了。有几次毛叔叔他们几个来看望小叔,我妈就说个不停,田叔、苟叔也经常来看望小叔,我妈也唠叨个没完,不知道人家听着烦不烦,反正我烦。”
刘进接上说:“我妈只要见到几位叔叔就很高兴,说一些往常陈谷子烂糜子的事,解解心烦,吴叔没要见怪。”边说话边挤着坐在刘豹面前,刘豹一伸手将侄儿揽在怀里,喜爱之情难于言表。
“你看看,你看看。”刘大嫂故作生气地说“这弟兄两个现在都是十几岁的人了,还像过去当娃娃一样,说话做事没轻没重,嫌弃老娘来了,都是当叔的给惯坏了,没大没小的,一点也不懂的礼貌规矩。”
刘豹倒是乐了,与刚才泪人一般的面孔般若俩人,嘻嘻哈哈的又将刘升揽在怀里,三人嬉闹在一起。
刘大嫂说:“这叔侄三经常就这样,只要他俩侄子在,不管做啥,刘豹都愿意。有时玩高兴了,兄弟俩人一前一后抬着小叔满院跑,刘豹还乐滋滋的,美的不得了。”
“他从没有说过话吗?”吴天亮问。
“以前说过,慢慢的啥话也不说了,最近几年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开过口。”刘大嫂非常肯定地说。
“小叔说过话。”刘升插话说。那是在教我和哥哥耍鞭杆时说过的。
“对,是说过。不过那不是说话,是骂人。小叔那次教我俩耍鞭杆,耍着耍着忽然说你两个兔崽子今天是怎么了?再不用心,看我打不打你们。说着话真地举起鞭杆要打我们,那样子很吓人的。自那以后,我俩在小叔教耍鞭杆的时候再也不敢走神了。”
“他说的那么清楚?”吴天亮问。
“是的,可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意。”
“以后还说过话吗?”
“没有。”
“你田青苗叔和苟娃叔经常来看望你小叔吗?”吴天亮望着刘进和刘升问。
“田叔经常来。”刘进说。
刘进妈插话说:“前天青苗来说你要在镇上开棉花部,现在办的咋样了?”
“如果铺面能定下来就能马上开业。”吴天亮说。
“听青苗说铺面是定下了,就看合不合适,等你去看呢。”
“我这就去,估计差不多,青苗兄弟能看上的一定错不了。”吴天亮说。
临走时吴天亮紧紧的拽着刘豹的手说:“兄弟,我知道你想不开,心里总憋着一口气出不来,都过去很久了,想开点,人总不能老想着过去,处在悲痛之中,你要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做一个真正的自己。”刘豹似有所悟,静静地听着。吴天亮深情地接上说:“兄弟,赶快好起来,跟着六哥,咱们兄弟再好好干一场。”
吴天亮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刘府的,一个其貌不扬,桀骜不训,刚强正直的刘豹影子,始终在他脑海里翻腾,他相信刘豹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田青苗在中滩镇把租好了的铺面收拾得一干二净。这是吴成他们三个人在中滩镇收购布匹时与田青苗一起商量后租下来的。铺面共三间有六十多个平米。吴天亮来的时候,田青苗已经接连等候有两个集日了(当时政府规定:渭南镇的集日是一、四、七。即古历一日、四日、七日逢集。中滩镇的集日是二、五、八。石佛镇是三、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