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9（1 / 2）

“我是我爷爷最差的学生。”袁北说。</p>

“为什么？因为没有这样的想象力？”</p>

……练书法需要想象力吗？</p>

“不是，因为我小时候性格不好，坐不住，”袁北笑，“练字糊弄事儿，老爷子说我缺敬畏心，甭跟那摆忙了，写不出名堂的。”</p>

汪露曦第二次从袁北口中听到“性格不好”这个词，她愈发好奇，不好是怎么个不好呢？她幻想出的袁北小时候，无非是闷闷的，不爱说话，或许还会有些孤僻，但袁北说，不对。</p>

“我小时候蔫儿坏。”</p>

“？”</p>

……</p>

在袁北的说法里，他从小长得文文弱弱的，像个小姑娘，总生病，而且上学早，很晚才开始窜个子。老师见他不大愿意开口讲话，还怀疑他是自闭，或是什么心理问题，让家长带着去医院瞧瞧。</p>

“其实我是故意的，老师越是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就越是把嘴关严了，看老师干着急但拿我没办法，我觉得挺好玩儿。”袁北说。</p>

……这什么混蛋孩子。</p>

汪露曦替袁北的老师捶了他肩膀一拳。</p>

“……后来上初中，高中了，我也不太听话。”</p>

大家的青春期大差不差，都有过执着的叛逆，想要装大人，殊不知在真正的大人眼里，笨拙又好笑。袁北也不例外。</p>

他那时候喜欢余文乐，喜欢陈冠希，喜欢周星驰，也曾用至尊宝的背影当过企鹅头像，装文艺，梦想高中毕业独自骑着摩托环游北疆，可惜壮志未酬，借了个摩托练手，第一天就把下巴给摔破了，险些破相。</p>

表面老老实实，实际悄声捣蛋，优点微弱，缺点众多。靠谱的时候有，但爱谁谁那劲儿冒出来也是能气死人。</p>

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北京孩子，磕磕绊绊长大了。</p>

然后，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人。</p>

……汪露曦倒是听得挺来劲的。</p>

她觉得听袁北讲他小时候的事很有画面感，尤其是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这种对比有趣极了。</p>

绕过一条街，是一片工业遗址。</p>

作为从前的工厂区，798大多角落都保留着原来的工业设备，以营造艺术氛围，工业质感的旧窗，废弃的老锅炉，还有高耸的烟囱。</p>

旁边刚好有个免费展，参观的人很多，主题是[旧·北京]。看介绍就能明了，是搜集了一些“时代的眼泪”——比如多年前的新街口，老秀水，长椿街照片，西单明珠商场，很多早已销声匿迹的店铺，还有正在变迁或尝试着变迁的老品牌，可以数一数，北冰洋商标上那头白熊到底变了几次模样……</p>

汪露曦一边看展一边和袁北说话。</p>

其实不止是她，有些东西太久远了，连袁北都不大了解，或是想不起来了。他看到汪露曦停在一张老照片前愣神，用手指了指，问他：“袁北，北京到底几个机场啊？”</p>

照片上是北京南苑机场。</p>

那是中国第一座机场，满是历史痕迹，但后来随着大兴机场的建成，2019年，南苑机场关停，至此，只存在于记忆中了。</p>

汪露曦没见过，自然不知道。</p>

她还看到了几个玩偶，摆在展柜里。</p>

是零八年北京奥运会的吉祥物福娃。</p>

汪露曦笑了：“这个我知道，奥运会的时候我还太小了，但我看过开幕式录像。”</p>

袁北扯扯嘴角：“故意的是吧？”</p>

故意提醒他，两个人之间差了点代沟。</p>

“哪有！我认真的！”汪露曦继续往前，“我没经历过你的童年，但你也没经历过我的呀，就算你比我大那么几岁，见识的东西比我多点，但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你别倚老卖老了袁北。”</p>

她歪着脑袋，朝着袁北呲牙乐：“你讲了你的，我也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好不好？”</p>

袁北看她一眼，步速加快了：“不听。”</p>

“你听一下吧！你听一下！我求求你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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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北新桥吃卤煮。</p>

凉菜是刚做出来的，看着很新鲜，汪露曦又点了一份芥末墩儿和姜汁松花蛋。</p>

饮料柜里有冰镇的玻璃瓶北冰洋。市面上最常见的是橘子味和橙子味，喝起来的口感和味道和芬达差不多，但比芬达汽儿更足，要汪露曦来形容，就是有点“辣”，要是再搭配一口芥末墩儿，天灵盖都要通风了。</p>

她看到冰柜里还有易拉罐装的，酸梅味，这倒是没喝过，拿了一罐，尝了一小口，没忍住蹙起眉头。</p>

“不好喝？”</p>

汪露曦抿抿嘴：“……味道有点奇怪，我还是喜欢橘子的。”</p>

“再去拿一个。”</p>

卤煮店装修很老派，木质桌椅，客人也不少，汪露曦去冰柜拿了罐新的，扭头看见袁北坐在拥挤的桌椅之中，那样显眼。</p>

他背影是挺的，肩平而直，其实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样吊儿郎当或是混不吝，至少在认识的这段日子里，她眼里的袁北一直很端正。</p>

清峻，干净，端正的人。</p>

除了偶尔懒洋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