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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存室全塌了,可以爬,但爬到门口高度就不够了,出不去。”alpha摸出一支空了的药剂瓶,炫耀似的摇摇尾巴,“但我找到了一支基因稳定剂,给你打了。”
裴灼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alpha的掌心被划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黑暗凌乱、直不起身的环境里一寸一寸匍匐着找过去,碎玻璃扎进肉里,伤口反反复复被划烂,终于找到了那支救命的药剂。
然后捡回来。
“我……打过了。”裴灼嘶哑着道,心里很酸很酸,眼眶有一点热,“……用不上。”
“太好了。”alpha的银发一下支棱起来,注意到omega的目光,赶紧把手握住,藏起伤口,低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鼻尖,一路蹭到耳垂上的小痣,“你一直醒不过来。我还以为是我找得太慢,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裴灼顿了顿,慢慢伸手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靠进怀里,那是一个十分依恋的姿势。
“……对不起。”
Alpha茫然,蹭了一下看起来有点难过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对不起?”
“翡翠绿小区……一个塑料袋……”裴灼闷闷地问,“你捡到了吗?”
“捡到了,里面是一本故事书。”
Omega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又小声说:“弄成这样,对不起。”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关于故事书,关于火柴人和爱心,关于为什么只有八分之七的喜欢。
但却像咬到了一枚尚未成熟的果子,酸味顺着咽喉往下奔流,涩味后知后觉地在舌尖泛滥,大脑紧急发出逃避指令,封锁了颤抖的唇舌,只剩下一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很难过的抱歉。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这块废墟似乎已经被放弃了,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听不见任何动静,容易挥发的药剂变成了气体,和血腥味混杂着,像曾经的治疗室。
须臾,黑暗中响起alpha小声的询问:“故事书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
“那就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omega听见男朋友快乐地说,“我也觉得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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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看不懂火柴人和爱心,不知道027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实验体,所以才没有生气吗?
他把脸埋进秦闻州的胸膛,嗅着黑巧克力信息素的味道,脑子乱乱的,心里也乱乱的,乱成一团浆糊,馊掉的,泛着酸味。
掺满愧疚的浆糊慢慢地转动着,黏不拉几地糊着整颗心脏,每一次搅动都带起一丝闷闷的疼和酸。
四周黑暗,寂静,空气里弥漫着药物的气味,过去和现在仿佛只隔了一薄薄的层纱。
“……001。”omega哑着嗓子开口。
他知道秦闻州不喜欢被叫做001,就像027不喜欢被叫做027,没有实验体会喜欢自己的编号。
可是今天omega似乎打定主意要惹alpha生气。
“嗯嗯。”男朋友温和地应着,“我在呢。”
“故事书里……有很多涂鸦……爱心……”omega嗓音轻轻的、含糊的,柔软而拖着长音,学着和alpha一样咕叽,似乎想要说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是以前……一个实验体送给我的。”
“嗯嗯。”
“我很喜欢那个实验体。”这一句倒是干脆利落,像杀人的刀,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从怀里抬起一点头,十分有预见地伸出胳膊,撑在地上,准备好被推开。
“嗯?”只听alpha发出疑惑的声音,在昏暗中一下精准地捏住裴灼偷偷伸出来的手,重新塞回怀里揣住,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道啊。”
裴灼:“什么?”
裴灼怀疑是自己脑子不清醒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他甚至能听见血液从耳朵里汩汩地奔流过的声音,大脑一阵阵发热,腺体一跳一跳地疼,被藏在怀里的手却很凉,掌心还泛着湿意。
“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啊。”alpha说。
“……什么?”裴灼喃喃。
一瞬间,仿佛有火车轰隆碾过,满载着颠倒错乱的思绪,呼啸的劲风吹得铁轨上枯黄的杂草东倒西歪,“呜——”带着omega脆弱的意识哐当哐当驶向远方。
他头一歪,晕过去了。
由于内部结构坍塌,大荒山已经变得不成样子,老远看去就是一乱糟糟的土包,剧烈的地形变化给搜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听说秦闻州没跑出来是因为陆谦在爆炸发生之后还帮忙定位了药剂储存室的位置,而裴·薄荷味·Alpha支配者·灼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就在里面。
祝风停一边暴跳如雷戳着陆谦的脑门狂骂,一边唰唰唰从安全部那边薅来了二十个土系异能者,监督他们没日没夜地刨地。
“要是实验场彻底坍塌之前秦闻州没来得及赶到储存室呢?!你知道他被困在哪?本来刨一个,现在要刨两个!你也给老子去挖!挖不出来就把你往坑里一扔陪他下去和阎王孟婆凑一桌打扑克!”
“不、不可能。”陆谦难得底气这么足,顶嘴道,用beta柔弱的小身板扛起铁锹,小声哔哔,“如果裴灼真的在储存室的话,他爬也会爬过去看一眼再死,我建议直接按照储存室的定位挖……啊!”
陆小同志被一脚踹下了土坑。
祝风停本来踹完都走了,想起还有件事没问,又折返回来,冲着坑里喊:“你领回来的那个弱唧唧的小实验体又是怎么回事!?老子的车都要被他淹了!”
坑底传来微弱的回音:“我不知道……他还在哭吗?”
“……还在哭。”
“那、我去哄?”
于是陆小同志的徭役被光速免除了,甚至还获得了一项殊荣——由祝风停亲自跳进坑里,吭哧吭哧把他拎了上来。
一个小时前。
018——或者说是裴饼干,在入口完全坍塌的前一秒,机灵地拽住前面狂奔撤离的龙鳞成员的衣服,像一颗粘在袖子上的米粒,被带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alpha,胳膊都快赶上他脑袋粗,重重叠叠地围成一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幼小实验体。
给年幼的beta造成了巨大冲击。
要不是陆谦及时从指挥车里跳下来把人带走,裴饼干大概会当场哭晕过去。
哭蔫了的裴饼干说不出话,抽抽噎噎的,捧着一杯热水,喝一口打一个嗝,喝一口再打一个嗝。
安顿好楚夭之后,祝风停回来,路过的时候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发现指挥车里多了个喝热水的不明实验体。
他把陆谦叫出来一问情况,琢磨着这小家伙大概不会超过十岁,和其他实验体关在一起可能会造成心理阴影,而且这么小年纪再适合收容不过,自己四年没收容过实验体了,等楚夭醒了不好交代,这个正好拿来当礼物。
于是便欣然将裴饼干拎出来,丢进了自己的车。
龙鳞的各位都十分忙碌。
研究员和实验体被分开看管起来,空地上摆着十几张担架,医疗车呼啸来又呼啸去,陆谦在清点伤员,祝风停则忙着联络搜救,以及确认到底带出来多少活的研究员和实验体,间歇还要接几个电话,基本都在对骂,骂完顺便再要点人手。
只有裴饼干孤独地留在车里。
喝完那杯热水补充完水分,他觉得胳膊上的擦伤很痛,又很想念裴灼,左右看看,嘴巴一瘪又开始掉噼里啪啦眼泪。
等祝风停稍微歇口气,回来一看,车子已经快被淹没了。
他尝试沟通,还从车子储物箱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但裴饼干拒绝和任何一个超过一米七的alpha沟通,眼泪汪汪地四处张望,想找刚刚那个看起来不吃人的beta。
陆谦得到赦免,谢天谢地地回到车上,娴熟输入语音指令,车载智能开始播放一曲柔和的音乐,以及空调。
“呼……”他拎起衣服扇了扇,转头看向裴饼干,“你也是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