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婴儿-数据39(1 / 2)

案二婴儿

二十二数据

检验科独栋小楼的二层办公室窗台上摆了一溜憨态各异的花盆多肉。

早先是小罗法医深受互联网营销造势的多肉美图蛊惑,没搞清楚单价就激情下单,愣是扛了两大箱多肉苗苗的快递回来,浩浩荡荡地摆满了检验科的每一个非工作角落。直到去年冬天连日暴雪,独栋小楼的暖气管爆裂上冻,多肉大军一个昼夜之间死伤惨重,剩下那点儿“幸存者”都被祝思来搬到二楼,按照景天番杏的科属移栽花盆分别照料,现如今已经长势一片大好,满眼的欣欣向荣。

日头将将落下,橙色的晚霞光亮还浅浅地铺在天际线,越过窗沿,斜斜地洒在地面上。

祝思来单手揣着口袋,撂下浇花的小水壶,捏了捏鼻梁,恍惚又疲倦地倚靠在窗边,漫无目的地往楼下张望。

盛安市局大楼坐北朝南庄严雄壮,但后院停车场那一亩三分地儿过了晌午时分基本就见不到什么太阳,这会儿日头旁落万里无云,西斜的夕阳被主楼侧旁切出一道泾渭分明的黑白界线,后院停车场仿佛囫囵个儿地浸在了一团混沌晦暗的深潭里面。

小罗法医捋了一把几天没洗扎起来的冲天鬏,打着哈欠凑到窗边,把刚赶出来的报告递到祝思来跟前,摘下在脑袋顶上充当碎发夹的圆珠笔,拿袖子蹭了蹭,搁到文件夹上:“嚯……缉|毒的外勤回来这么多?顾队的车还在吗?没出去吧应该——主任,我待会儿送完报告能不能准点下班?我们家徐太后今天过生日,我爸说我再不回家就要杀无赦了……”

“顾形好像还在高局办公室开会,缉|毒那边贺队张副都在,估计一时半会儿逮不着人。”祝思来接过报告夹迅速浏览,心不在焉地接上话茬,“报告我送,你该下班下班……对了,我那儿有商场的会员折扣,待会儿你把卡拿着,给徐主任买点儿礼物。”

“大佬,那小的就不跟您客气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小罗法医装腔作势地抱拳作揖,紧接着又打了个哈欠,摘下防蓝光的平面镜架在头顶,两手叩着眼眶,贴住玻璃扫视停车场,“顾队会开完了吧?我看有人撤出来了好像——啊好像没撤,回车上拿东西。谁啊这是?”

祝思来翻动文件的指尖顿了顿,视线先在报告的一行混乱字符上徘徊了几秒,随后掀起眼皮打量着小罗法医缺觉犯困得深陷的眼窝,无声地笑了笑,合上板夹负手而立,顺着小法医偷偷张望的方向看过去,“报告电子版给我发一份,收拾完抓紧下班,头发油得都能——炒盘儿菜。”

祝大主任训话训到半路,随意逡巡的目光蓦地定在半撑着车门的人影身上。

那人几乎整个人掩进阴影里。他刚接了个电话,揣好手机又上了车,虚掩着车门在手套箱里翻了半天,看样子是在忙着找些什么。

祝思来半垂着眼皮看了一会儿,正打算拽着小罗法医的冲天鬏回身落座,余光却瞥见戳在余晖光亮正中间的江陌。小江警官正跟一位看起来瘦小脱相的中年女人站在楼侧,动作轻缓相互拉扯——江陌掏出车钥匙解开车锁,看这架势是想开车送一送那位瘦弱的中年妇女,却被再三推却,末了只能无奈地站在最后一抹日光中,目送她从侧门走出警局院落。

与此同时,已经收拾停当,准备经由后门重回主楼的人影却猛地收住脚步,漠然伫立在停车场的遍地晦暗之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抖了个寒颤就快步跑回侧门的江陌,隔了半晌,视线陡转,毫无预兆地眺了一眼检验科。

祝思来怔在窗边,沉思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扯了把小罗法医的冲天鬏,侧身从一览无遗的窗前躲过。

小罗法医被拽得头皮生疼,嗷嚎了两声疼,有点儿莫名其妙:“主任?”

“没事儿。”祝思来弯腰捡起小法医掉落的平光镜,打开镜腿重新架在她的头顶,慢条斯理地拂了两下白大褂的皱褶,“跟楼下的说一声,忙完手头上的活儿,该下班的抓紧撤。省得顾大队长开完会回来闲得没事儿抓壮丁,到时候一个都跑不过。”

————

顾形单手揣着裤兜,没什么正形地夹着档案袋从楼上往下晃悠,杵在楼梯口踌躇的工夫,鼻子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痒起来,一个喷嚏惊天动地地在走廊里砸出回响,震得从安全通道楼梯间钻出来的江陌猛一哆嗦,骂街的语气词都快蹦到嘴边,搭眼瞧见顾形这张脸,又硬生生地噎回去,面无表情地瞪了他半天。

“……准保哪个小兔崽子搁背后骂我呢。”顾形揉了揉鼻子,试图从刚顺道蹭吃蹭喝回来的江陌手里掰根儿香蕉未果,“恼羞成怒”地抡起档案袋敲她后脑勺:“还跟你师父我呲牙是吧……我开会那会儿给你发的消息看见没有啊?这回联合行动别虎着往前凑啊——”

江陌话没听完,那点儿狗脾气就上头,侧身一躲,转身要走。

“说你两句还来劲。”

顾形一把薅住试图抵抗“专政”的江陌,把这一肚子忿忿不平的小兔崽子提溜到常年被他霸占的小会议室,捞了把椅子坐下,没摆什么训斥教诲的架势,直截了当地点明:“我不跟你唠什么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嗑儿。单说一点,黄熙那边儿刚交待了市里有人跟坝庄和沣西有关系,收网行动刻不容缓,但当下这个弃婴案代||孕案的受害者都摞成摞儿了,真凶又始终没露面,就这情况,两个要案势必并行,联合行动那边儿不缺人,但事关焦强齐谅背后那点儿猫腻的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这话能听懂吗?”

江陌一怔,这会儿脑袋瓜里正一根筋直来直去,不知道怎么搭这个茬儿。

她跟顾形较真抗议的是不能一视同仁执行任务的区别待遇,顾形反倒语重心长的强调起了江陌于当前重大案情调查的至关重要性。

这压根儿掰扯的不是一个本质的问题。 江陌的脾气稳中带急,起初加入刑警队伍时的那点英雄主义虚荣心还没完全蜕变殆尽,对于执行任务这事儿往往无意识地存了点儿急于求成的迫切心理——江陌对自己这种执拗的“莽夫”行径心知肚明,但还是抿着嘴角有点儿不服气,梗着脖子非跟顾形对峙较劲,隔了半晌眉梢忽的一跳,稀里糊涂的好像琢磨出点儿顾形的言外之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垂下肩膀,模棱两可的“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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