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宠臣奸臣87(1 / 2)

下朝之后,大家也没心思回去睡回笼觉了,面色复杂地回到了各自的衙门商量对策,而秦修文则是被宋纁一个眼神喊回了户部。

一到宋纁日常办事的房间,下面的典史刚上完茶将门关上,就听到里头传来了自家大人熟悉的咆哮声,典史心里一慌,也不敢在门外偷听,直接跑的远远的。

户部的人听到了自朝堂上传来的大消息,个个目瞪口呆:这秦郎中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件大事?背后居然还有皇上的支持?可是这样一来,不是难为死自家人么!本身他作为户部郎中,难道还不清楚户部目前的状况么?哪里能拿的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修路?这不是给自己揽事么?

所以当户部的人听说了秦修文被宋尚书单独叫过去,好像也被宋尚书骂了的时候,大家的心突然有一瞬间平衡了:看看,就是爱若亲子,该骂得时候不也还得骂?骂得好!

焦侍郎听到了底下人的回禀,更是心中舒畅了不少,原本还计划着下一次出手对付秦修文,看来都不需要他动手,这个秦修文自己就挺能作死的。

年轻人,自以为有了几分本事,就开始耀武扬威了!他可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卫辉府!就是皇上要做成什么事情,还得看群臣同不同意!

宋纁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其实心里头明白秦修文这么做的原因,也欣赏他的勇气和决心,但是在自己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贸然去抱皇上的大腿,这就是不智!

“秦修文啊秦修文!你这样做,你知道从今天之后,京城里的人会如何传你?会说你是皇上身边的奸臣、佞臣!你给户部找的麻烦,老夫先不说你,我就问问你,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秦修文低着头挨骂,对宋纁的指责一点都没有任何反驳,看不出当时在朝堂上和那一众阁臣对上时的桀骜不驯,乖顺地仿佛子侄辈的人在听家中长辈的训导,甚至还给宋纁重新倒了一杯茶。

虽然秦修文工于心计,在宋纁面前故意立人设博取上峰的好感,但是此时他不得不承认,宋纁说的这番话都是切切实实在为他着想,哪怕话说的难听,但是秦修文却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流过。

能在几乎是被下属“背刺”了的情况下,依旧能替他考虑,宋纁对他的抬爱,让他真正的诚惶诚恐。

他原本以为宋尚书发怒的点,是自己没有预先给他通气,背着他联合皇上给户部揽下一个大麻烦,若是用这个点来骂他他都能接受,甚至已经想好了安抚之语,可是偏偏宋纁最生气的点居然是不顾及他自己的名声。

这是除了原身的那些感情羁绊外,他第一次收到的真正不求回报的好,这让他有些承受不起。

秦修文习惯了等价交换,习惯了尔虞我诈,却没习惯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赏识,或许这也是做上峰的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秦修文心中默默道。

“哦,你现在哑巴了?刚刚在殿前不是挺能说的么?说话啊!你预备怎么办!”宋纁没喝秦修文倒的茶,反而见秦修文不说话,气的一巴掌拍到了书案上,让书案上的茶盏都“丁零当啷”地弹跳了一下,所幸里面的茶水没有洒出来。

秦修文对着宋纁深深躬身一礼,然后抬起头郑重道:“大人,一辈子太短,下官只争朝夕,此事若是做成,这无疑是能利国利民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做?至于身后名,那就任人评说吧。”

一辈子太短,只争朝夕!

宋纁被震撼到了,原本他想劝诫秦修文,他还如此年轻,何必要如此锋利出鞘,伤人别人的同时也伤了他自己。有他的提携带领,像他这样天才般的人物,还怕在朝堂不能站稳脚跟么?甚至他都想好了,再考察一番秦修文,若确实是思想上和自己一脉相承,到时候就是将自己背后的势力和关系网交托给他又如何?

宋?老了,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岁月的侵蚀,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心依旧那般热血,可是身上的病痛却会时不时地提醒他,他已经是个老者了。

他家中子嗣没有一个有他年轻时的心气,尤其是在他做了官之后,他因为忙碌也疏忽了教育,几个儿子孙子虽不至于不成器,然而守成有余,却担不起大任。他看秦修文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真正起到了爱才惜才之心。

所以户部中“父子论”的甚嚣尘上是有来由的。

然而此刻,宋纁哆嗦了两下嘴唇皮,精瘦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这个年轻人远比他年轻的时候更出色、更有魄力,是他想要的样子又是他害怕钢过易折的样子。

秦修文不能告诉宋纁,大明已经大厦将倾,必须要及早开始整治,所以他只能将年轻人的锐气张扬发挥到了极致,告诉宋纁自己的抱负。

“那你说一说,自己的计划吧,老夫先告诉你,户部能给到的支持,不多!”宋纁说服不了秦修文,只能提实际的难题。

秦修文见宋纁还愿意帮他,心中大喜的同时也是有感激的,虽然宋尚书说给到的支持不多,但是同时也意味着,会给支持!

“大人,下官想先将京城内外的道路修完,这里面是京城内和连结京城外官道的道路总长度,以及所需的银两,等京城这边修完之后,下官自有办法再逐步往外去修,届时就不用再让户部掏钱了。”

这个工程极为浩大,非一日之功,秦修文早就想过,只能逐段逐段去修。

秦修文袖袋里还另外藏着一份折子,原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也想好了对策,绝非是脑子一热想出来的主意,也不是要用这个来帮着皇帝和群臣打对台戏。

宋纁的心放下了一点,打开折子一看,秦修文已经将京城内外的所有要修的主干道都规划好了,里程数也算好了,总共所需的银两是五十万两。

这笔银子不是小数目,但是户部确实挤一挤是可以拿出来的。

算的恰到好处。

若是再多一点,户部是真拿不出来了。

但是宋纁同时也考虑到,光是修一修京城的道路都要如此之多的银钱,那要修好天下之路,这银子岂不是要如山似海?哪里能拿出那么多?

然而秦修文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并且再三保证,后面不再动用户部的银子,宋纁知道这路是一定要修一修的,不管是为了帮秦修文也好,还是给万历做脸也好,所以京城的道路该修,要修。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确实无能为力,就让年轻人自己想办法吧。到时候自己看看秦修文到底如何将这盘死棋盘活,看看自己内心属意的后生,是不是真的够有才华。

最终宋纁还是应允了秦修文五十万两的请求。

秦修文拿到了银子的批文,便开始忙碌起来,如今他这边一穷二白,京城中的许多建筑方面的人才不为他所用,工部那边也指使不动,无奈之下秦修文只能开始从卫辉府摇人,让之前参与过卫辉府新码头修建的一批人都叫了过来,同时,就在这个时候,曾大福也被找到了,急匆匆地从自己的家乡赶到了京城。

曾大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当时随手投的稿,居然被采纳了不说,甚至现在那位秦大人还说,要将整个京城的道路,都用他的方子来修一遍!

“俺的天爷啊!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么!!”曾大福对着秦修文几次磕头,都把脑袋磕青了,实在是太过兴奋了,自己的点子能变成现实,而且还能修京城的路!

有了曾大福的加入,对于修路原材料的配比,自然有了更加专业更加细致的配方,甚至在真的施工之前,曾大福细微调整了一些参数,使得以后修建出的路更加坚固。

秦修文这边的事情太多,忙的脚不沾地,而京城中却开始有鼻子有眼地传出了一个风声,那就是皇帝有了一位新的宠臣。

这位宠臣相貌不凡,极为能言善辩,皇上对他极为信任,开年第一天大朝会就让他一个五品官参加不说,甚至还提出建议让皇上修路,还是修天下之路,这里面要耗费多少银两和人力,难以估量,朝中阁老相劝皇帝也不听,只听那个五品小官的。

到时候真的动工起来,苦的可就是老百姓了,可是皇上已经把这事交给他办了,老臣们磕破脑袋希望皇上爱惜民力,三思而行都没收回成名。

“呸!这是哪门子宠臣,这种人和那些宫里没根的阉人有什么两样?都是喜欢奉承的,皇上爱听什么就说什么,这种就是大大的奸臣!”

京城中的老百姓既然在天子脚下,对朝中动向那也是很关心的,经常也会在茶余饭后讨论一些时政,此时听到皇帝身边居然出了这等谄媚之辈,那可是担心坏了,并且在背后不停地咒骂秦修文。

毕竟这事可是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这种人想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方法,还修路?不就是想着通过修路,在里面捞一笔么!但是他们小老百姓就惨了,修路的钱哪里来,最后不还是要摊派么!而且还会让他们去服役,平白多出一桩事,劳命又伤财,百姓们自然不满。

况且,对很多老百姓来讲,他们就生活在这么大一点地方,也不出远门,这路有什么好大动干戈去修的?看不出什么实际的好处,又要让他们老百姓出人出力,大家伙自然不愿意了。

于是乎,秦修文的名声一时之间在京城中臭不可闻,所有人都说这秦郎中就是个大奸臣,以后就和那秦桧是一样的!还说这人就是秦桧的后人,没看连姓都一样么?

总之各种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让听到这些传闻的季方和气的差点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到了这些百姓眼中,不理解也就算了,居然还全是诋毁!季方和不是当事人,都气的不行。

这当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是谣言就是如此,大家都爱说都爱传,甚至还越传越离谱,说秦修文是靠相貌媚上的都有!总之一盆盆脏水往秦修文身上泼,反正你说我所大家说,法不责众!

季方和听到谣言的当天就冲到了秦修文书房中,提议道:“我们下一期的“京报”中,要不写一下这个修路的事情,好为大人洗刷一下冤屈吧,不能这些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这当然是一个办法,但是此刻却不是一个好办法。

秦修文摇了摇头:“暂时不可,“京报”立足未稳,此刻若是用大版面给我洗刷冤屈,可能会遭到反效果,影响接下,没有事实摆在眼前,没有看清自己能从中获取的便利,就是你和他们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也不会信的。”

不识字的百姓有时候也愚昧,人云亦云者众多,并不是靠一两篇文章就能掰回来的。

在京城的地盘上开舆论战,秦修文握着“京报”自然可以抗衡,但问题是那些真正关心修路会影响到他们生活的普通百姓,又有几个识字的?也只有这些人会担心修路的时候自己需要服役,那些有点家底的人,都是可以花钱找人代替自己服役的。

而对方明显集结了京城民间的力量在到处散播谣言,这个谣言自上而下,最终在底层蔓延开,要的就是这般效果。

秦修文在卫辉府终于经营出来的极好的名声,在京城百姓口中却成了贪官污吏,奸臣佞臣之流,欺君罔上,想要压榨他们这些老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朝之后,大家也没心思回去睡回笼觉了,面色复杂地回到了各自的衙门商量对策,而秦修文则是被宋纁一个眼神喊回了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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