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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二十分钟,正好是饭点的时候,费薄林终于从卧室离开。

厨房门一打开,温伏一梭子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躲到客厅里,以飞快的速度打开动漫佯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正午的太阳从落地窗照进来,温伏飞舞的发梢覆上浅淡的金色,眼珠子对着电视屏幕看得聚精会神,耳朵偶尔无意识地轻轻一动。

费薄林对着这一幕怔了片刻,好像回到过去无数次幻想的场景中。

打卤面很快做好,温伏闻到香气就窜回了饭桌,费薄林把卤子快溢出碗边的手擀面推到他跟前:“当心烫。”

温伏没应声,挑了满满一筷子正要往嘴里塞,就听费薄林冷声道:“小口吃。”

“……哦。”

温伏放下筷子,重新挑起正常分量的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费薄林此时才转悠到玄关处的柜子前,低头挨个挨个去看温伏的奖杯和证书。

温伏见他走开,心里一动,很快咽下第一口面,立马再挑起一大筷子,张大嘴正要闷头开造,费薄林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连声音都带着惯有的严厉:“好好吃面。”

温伏:“……”

至此悻悻作罢,老老实实一口一口地斯文吃着。

费薄林从打头第一个奖杯开始看,是温伏大三参加省级音乐比赛拿的冠军。那场比赛费薄林记得,从海选面试到晋级赛和决赛的视频他都刻成了光盘收藏在对面那套房子里,还有温伏获奖的照片。

本科时的温伏并非音乐专业,一个学财政的大学生通过拉小提琴打败一众音乐专业的同龄人夺得魁首,在那时是业内小有轰动的新闻。温伏领完奖连衣领都没整理好就被拉到镜头前拍照,举着奖杯笑也不笑,像才从被子里睡醒。

后面是同年温伏拿国家级奖学金的证书,费薄林当时特意去他学院的官网和找到了温伏拿奖时跟院长的合照,下载打印后的照片也成了他放在家里的众多藏品之一。

后两个是几场不同学校音乐学院官方组织的联合比赛奖杯,费薄林的记忆中,这些比赛主题有的主题是流行原创音乐,有的是古典乐,温伏参加的不止两场。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温伏把自己得亚军和季军那几场的奖杯藏起来了,没有摆到这里,只留冠军奖杯出来露面。

往后是一部分国家级比赛荣誉证书,以及温伏出道后这几年参加的含金量较重的音乐综艺和表演场合得到的奖项。

最有分量的当属国内顶级音乐奖金晶奖,温伏是史上最年轻的最佳男歌手获奖者,因此他也把这个奖杯放在进门的第一个位置。

同年温伏还得到了最佳编曲的提名,可惜最终是圈内一个赫赫有名的老前辈凭借复出之作得了奖,温伏没有奖杯,也就无从摆到费薄林眼前。

费薄林记得那晚直播公布这一项的获奖者时,导播还特地把镜头切向了温伏,等待捕捉温伏的反应。

温伏在现场领完上一个奖杯后,一下台就戴上很厚大的墨镜和鸭舌帽,只露出尖瘦的下半张脸,那会儿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躲避镜头遮住自己的眼镜,以免控制不住失控的情绪,只有费薄林从屏幕里一看就知道,温伏在借机打盹——颁奖礼之前,他已经连续跑了三天的商演和综艺比赛,没来得及休息。

柜子上每一个奖杯获得时的场景或记录费薄林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伸手在上头篆刻的字体上轻轻抚摸过后,转头瞥见了挂在门上的挂历。

进门时光顾着看温伏了,费薄林完全没注意到门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他顺手翻了翻,发现挂历一共有三十多张,叠在一起,一张囊括一个月,正好是从温伏小有名气开始四处跑商演那段日子到现在的这三年,每一张挂历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字太密太小,几乎每一个日期下方都有温伏写过的痕迹,费薄林距离挂历不过两步之遥也看不清,于是他上前,随便选了一个月的挂历凑近细看。

2023年5月1日下方写着:川,绵阳,经开区,万达广场(x)

2023年5月2日下方写着:川,绵阳,市中心,茂业百货(x)

2023年5月4日下方写着:滇,昆明,盘龙区,同德广场(x)

2023年5月5日下方写着:鲁,青岛,四方区,兴隆商厦(x)

2023年5月6日下方写着:鲁,临沂,兰山区,中心大厦(x)

2023年5月8日下方写着:鄂,武汉,江岸区,天地壹方(x)

2023年5月9日下方写着:鄂,武汉,武昌区,梦时代(x)

温伏的书面从读书起就不好,字写得歪歪扭扭,费薄林看了一会儿,渐渐反应过来这是温伏在记录自己跑过的每一场商演的地点。

经纪公司给温伏接的商演不追求档次,上到地方台的晚会庆典,下到小县城的商业大楼,温伏什么层级的演出都跑过,唯一一点——大概是他本人的意愿,除了卫视演出,那些在各种百货大楼的商演温伏从没有重复地跑过同一个地方。

他这样全国各地到处踩点又记录在日历上的行为,甚至有些集邮的意思。

只是费薄林没看明白,这上面每一个温伏去过的地名,精准到区县的某一栋大楼,在记录最后都打了叉。

他耐心地翻完了所有挂历,没有逐个去看温伏写下的地方,而是寻找这上面是否会有某一行的最后被打上一个勾。

然而他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找到。

数百个商业圈、写字楼甚至百货广场,没有一个名字后方是打勾的。

费薄林凝视着眼前的挂历,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他站在玄关处,听见温伏小声喝汤的动静,轻声问:“打叉是什么意思?”

温伏没听懂,喝着汤含含糊糊地问:“什么?”

费薄林说:“挂历。”

温伏这才听明白费薄林的问题。

于是又喝了一口汤,才开口解释。

温伏说话的声音从一墙之隔的位置传过来,费薄林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温伏的语调像诉说今夜的天色那样稀松平常:“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什么?”

“费薄林。”

费薄林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又响了。

是张朝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上半天需要他处理的工作内容以及文件放置在办公室的位置。

费薄林为了给温伏煮面特意推了上半天的所有日程,当张朝在电话那端问他下午是否要回公司时,他明显地听到隔壁喝汤的声音乍然中止。

温伏的听力和嗅觉都极其敏锐,毫无疑问是听到了张朝的话,费薄林甚至可以想象对方现在捧着碗聚精会神等待他回答的样子。

按道理待处理的文件如果不是特别重要,张朝不会特地打电话询问,加之下午有一个提前预定的会议他需要出席,剩下半天的行程无论如何不该推脱。

费薄林盯着挂历上的字迹:“两点之前我会给你答复。”

他结束通话,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通知。

这回通知来自微博:

【您关注的@温伏-哆来咪上热搜了】

温伏这几天要一直呆在家里,也没出息活动和演出,怎么会无缘无故上热搜?

难道是刚才那条微博?

费薄林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点开通知栏,微博把热搜榜推送到眼前,果然,关于温伏的热搜话题赫然出现在娱乐榜第二——#此祁彼伏#。

这是祁一川和温伏的CP名,费薄林很早就知道。

他一直没有去管,一来前些年他长时间待在国外,忙得空不出手处理这些事情;二来温伏与祁一川是故交,从小有一些渊源。

温伏早期出道没有名气时,全靠祁一川在社交平台时不时帮忙宣传,才会有温伏长时间以来“歌比人红”的情况,以至于三年前温伏一夕走红,关于他的讨论几乎是井喷式地出现诸如“原来这首歌是温伏唱的”、“听了那么久的几首歌竟然都是一个歌手”的言论。同时Stella抓住舆论风口,紧跟这些话题发了不少类似的通稿,才算是把温伏成名的第一步站稳了脚跟。

而“此祁彼伏”这对cp,也因为祁一川的缘故,远比温伏出圈得早,热度也更高,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两个人被冠上不清不楚的猜测后第一次迎来大规模的关注是在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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