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秘密21(2 / 2)

羲照问道:“方才你在和宗沅说话?”

羲灵摇头否认。

羲照上上下下将羲灵打量了一遍,与她一同往台阶走去,“你说今日要去戒律之宫的是不是?去见黎琴和黎诏?”

羲灵的脚步一定,收起了脸上玩笑的神态,“不是。”

“那你去做什么?”

羲灵道:“去要回我父亲赠予羽民国的剑。”

那把宝剑是凤鸟族先人留下,曾作为两国信物赠与羽民国,可发生了这么多事,羲灵怎愿它久留于羽民国手中?

她道:“我现在便要去了。”

“你等等,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与你一同去!”

二人起剑,御剑飞行。

戒律之宫,坐落在四洲最北,宫殿外布下了一座结界隔绝灵族闯入。

宫外杂草靡靡,荒凉颓芜,待步入宫内,更觉清冷寒凉。

一男一女正被锁在殿中,琉璃柱上缠绕着粗壮的锁链,提线的傀儡一般锁住二人。

黎琴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双眼覆盖一层白绫,却好似听出了来人是谁。

“羲灵,我便知晓你一定会来看我。”

黎琴气若游丝,手撑地面想要爬起来。

大殿回荡着她的声音,半响沉默,羲灵的脚步没有停在她面前,而是走向了黎诏。

羲灵道:“黎诏。”

黎诏膝行几步,“王女,求您放过我,我,我已悔改,那蛊虫……”

他脸色涨红,饱受蛊虫折磨,痛苦难耐。

羲灵道:“今日,我是来拿回属于凤鸟族的宝剑,那把我父亲赠你,作为两国的信物,你却用来伤我的宝剑。”

黎诏神色定住,他挣扎了一下,脚上锁链长度有限,将他往回一扯。

“我可以给王女,但是王女能否帮我解开蛊虫?”他拿宝剑来和羲灵谈条件。

羲灵没空与他废话,抬手牵引他体内蛊虫。

黎诏额间浮起虫子轮廓,蛊虫在他肌肤下游走,他咬牙额间渗出大片的汗,抬手召唤出了那把宝剑。

羲灵来的目的已达到,转身便要离开。

“羲灵!”

羲灵脚步微顿,她身侧羲照回头笑道:“怎么了?我妹妹不搭理你,你反倒是喊住她了?”

羲照话音一沉:“黎琴,你当真是狠毒,亲手杀害陪伴你数万年长大之人,都说蛊雕吃人心,你自己可有心?”

黎琴没回话,抬起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羲灵,我和你认识了数万年,如今我背叛了你,你应当十分恨我,是不是?今日说是来拿宝剑,实则还是放不下我,要来看我狼狈模样?”

“你……”羲照怒火上涌,手中变出一把匕首,逼到黎琴面前。

那匕首再进一寸,便能挑破黎琴的肌肤。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黎琴笑道:“后悔什么?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就算今日被锁在这里,我亦然会选择剜羲灵的骨,夺羲灵的命数,这本就是她和他父亲欠我的,我就是要让她恨极了我,哪怕多少万年后,也忘记不了我,心头蒙下一辈子的阴影……”

黎琴眼前隔着一层布,看不清羲灵神色,但想必是怒极的。

想到羲灵怨恨自己,她便忍不住大笑。

泪珠从黎琴的眼中滑下了,她感受着羲灵一步步靠近,停在了自己面前。

黎琴仰起头道:“羲灵你恨我,想亲手手刃了我,挫我的骨,扬我的灰,又舍不得让我死去,让我一定要受折磨煎熬,可难道你又好过,只要我在一日,你也受着恨意一日,活在我的阴影里,你与我相伴这么多年,倾注了如此多的感情,嗯?被人背叛的滋味尝到了吗,以后你还会相信人吗?”

她竭尽全力爬起来,凑近那道身影,粘稠带着血的呼吸,喷洒在面前人脸颊上。

“被我伤了一次,你还会毫无顾忌地爱上别人吗?”

隔着白绫,二人的视线慢慢对上。

羲照将他扯开,挡在羲灵面前。

黎琴顿了一刻,笑得被口腔中血呛住,眼中流出的血泪将白绫浸透。

羲照看她前言不搭后语,疯癫一般的样子,转身拉住羲灵的手腕,“我们走。”

羲灵却轻轻拨开了他的手,目光平静看向黎琴。

“我为何要恨你?”

黎琴定住。

羲灵道:“说到底,戒律真神已还我一个公道,我也拿回了所有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对我并没有多少伤害,我有很多陪我长大的人,不止你一个,羲照,我的妹妹,还有凤鸟族许多同伴,你只是其中的一个。”

羲灵声音含了一丝轻笑,分毫不在意。

“就算日后在学宫,我也会有很多朋友,羊滢,朝晔,其他的师姐师妹,很快便会取代你,万年后听到你的名字,也不会有半点心里起伏。”

黎琴的脸颊渐渐僵住,脸色一下扭曲。

“凭什么?”

黎琴挣得身上铁链哐哐响,“我最了解你了,你心里分明恨极了我,却还是装作云淡风轻……”

她凭什么让那些人取代她,忘记她?

她道:“在你三千岁那年,你化出了青鸾羽翼,与别的鸟类一样学习飞行,是我陪你一次次从山巅飞下去,帮你包扎被嶙峋石块刺穿染血的羽翼,你五千岁那年,你和你哥哥溺在海中,你被救上来昏迷不醒,是我守在你身边,你八千岁那年……”

那些事她记得格外清楚,一件件咬牙说出。

“羲灵!”她状若疯狂,“凭什么你说忘记便忘记,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好地活着,你应该和我一起死。都说蛊雕食人心,我怎么没有食人,我吃了你一颗真心不是吗!”

在禁地里,自己调换她气运,羲灵不敢置信的眼神又浮现在黎琴面前。

羲灵这么怕疼,被缄口术束缚,那疼痛想必钻心。

可一想到,是自己赋予了她这样的经历。黎琴便不由轻笑。

没有人教过黎琴爱人,但教过她刻苦铭心的恨意,她要让羲灵永永远远记住自己。

凭什么她们一起度过这么久,羲灵说要忘记她就忘记!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羲灵轻轻开口,语气轻飘飘仿若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身边的羲照也一同离开。

“羲灵!羲灵!”

黎琴挣扎着,被铁链拖回原地,大殿回荡着她的嘶吼声,一遍又一遍,良久之后,她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全身力气被抽走一般,两膝跌跪在地。

“你哭什么?”黎诏讥诮的声音响起,“不是你亲手要杀了她,你亲手调换了你们的气运吗……”

“你闭嘴!”黎琴恨声道。

她长长地呼吸,受伤的肺腑像漏了一个口子,一口呼吸都引起强烈的灼烧感。

泪珠从眼前滚落,滴答溅在地上。

少时她们一同坐在屋檐下,看檐下风铃轻晃摇荡清越的声响,伴随着孩童时清脆的笑声,仿佛永远不会散去。

后来,她们一起修炼,自己本无多少天赋,羲灵陪着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她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术法……

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正是因为了解她,知道她最在乎什么,所以才要想尽办法夺走。

可凭什么,她敢忘了自己?

黎琴抬起头,然而空旷的大殿,再没有一丝她的踪迹。

地砖冰冷的温度,从膝盖一点点传至心头,渐渐席卷全身。

“你真的没事吗?”

出来戒律之宫,羲照担忧地看向羲灵,

羲灵笑了笑,“没有事,我说不会在意,便真的不在意。”

她抬起手臂,在羲照面前拨了拨手,腕骨上手链清脆作响。

“你看,我好好的,又没受到实际的伤害,反倒是因此两次重塑肉身,如果说这是天道的考验,那因祸得福,不是更好吗?”

羲灵语调轻松,眉宇间没有一丝愁绪,羲照松一口气。

二人走在半人高的芦苇中,羲灵手拂过芦苇,转身道:“父王母后今早给我传音,说明日或者后日就会来学宫看我们。”

羲照眼睛一亮:“当真?”

“对,有很多话,还是见面说说比较好,玉简里说到底谈不明白。”

眼看天色渐晚,羲灵晚上还要赴约,从这里赶回学宫也需要一段时间,羲灵赶忙召唤剑,准备御剑回去。

“滴滴——”羲灵手上玉简响起。

“羲灵,今晚别忘记了赴约哦,记得穿漂亮一点。”

宗沅的声音迫不及待跳出来,羲照探出头来。

“你要赴谁的约?”

羲灵连忙关上玉简,“没有……”

羲照目光锁定羲灵,她支支吾吾,“是我让宗沅帮我做功课,今晚约好了,我把功课交给他……”

羲照仿佛一眼看穿,压低声音,凑近道,“到底是见宗沅还是去见谢玄玉?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看穿你们两个不一般的关系了。”

羲灵不解:什么关系?

“你父王母后要来了,你要是和别的男孩子走太近,我可以是会告诉你父王的。”

羲灵又没做亏心事,自是不怕,耸了耸肩。只是样子落在羲照眼中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你等着。”

回到学宫,羲照送羲灵回到寝殿,仍旧叮嘱道:“我今晚会守在你殿外的,你好好待着,不许去见谢玄玉哦。”

羲灵敷衍笑道:“好好好,哥哥我知道了,不过我今日睡得早,早早熄灯,你要是愿意守着便守着。”

羲灵转身进入大殿,想:哼,等我变成小鹦鹉飞出去,你看得见我吗?

羲灵坐在桌前,看着玉简上符文,“谢玄玉说,傍晚记得穿漂亮一点。”

谢玄玉只是道个歉而已,要她穿好看点做什么?这人莫名其妙。

羲灵抱胸,不过稍微打扮其实也没什么,她一向爱漂亮,这又不是麻烦事。

羲灵变成小鹦鹉飞出窗外,路过殿外,不见羲照的踪迹,再一看,他分明正在凉亭边,和一位师姐谈笑风生,哪里是为了监看自己?

小鹦鹉从二人头顶掠过而去,羲照皱眉抬头:“现在的鸟越来越过分了,路过还要骂我一句?”

身边女修温柔道:“有吗?”

羲照立马回头,柔声道:“没有,我们方才谈到哪里了?”

金焰花丘,在学宫后山,顾名思义,花丘盛开,如同金色的火焰,入了夜的花丘,比白日更绚丽,火树银花,若银河倒悬。

男男女女若夜晚携手走在花丛中,浮动的香气,更添一份旖旎的暧昧。

可惜傍晚天公不作美,天空飘下雨丝,打湿了她的翅膀。她停悬在其中一棵树上,一来,树上的小鸟们便给她让了个位子。

从这里,能俯看到整片林子。

“哟,你也是来见情郎的。”小鸟们叽叽喳喳围上来。

“我才不是呢。”

羲灵懒得搭理他们,一低头,无意扫去,一连发觉了好几个熟悉的弟子们。

小鸟们司空见惯,呵呵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反正学宫牵过手的男修女修,被长老们抓到,也说不是呢。”

羲灵变回真身,坐在枝干上,看着手上玉简,找到“宗沅”的名字,正要询问谢玄玉什么时候来,手悬上去,又放下来。

雨势大了,月亮藏进云层里,林子中男男女女四面八方散去,只余下几个还依依不舍搂着彼此。

小鸟们躲到树窝里,问道:“你等了好久了,你的情人鸟怎么还不来?它是鸽子吗,鸽子就是不好,总会迟到。”

羲灵目光快要凿穿手上玉简,用力指了指“宗沅”二字,不想下一刻,绿光闪烁。

是对方发来的传音。

她打开传音,正要询问谢玄玉怎么还不来。一道清磁般的声音已先溢出来,“是我——”

羲灵没想到是谢玄玉,心跳慢了一拍,道:“怎么了?”

“我今夜有事,暂且过不去,只能明日午后再与你见面了。”

羲灵一股气往上翻涌,“不要”二字已经要脱口,那人声音低柔道:“到时候,我会穿你喜欢的青衣。”

羲灵:?她什么时候说了。

不过谢玄玉穿深色气度冷沉,冷隽如雪,穿浅色时那点少年意气都被勾出来了,确是赏心悦目。

羲灵满不在乎道了一句“随你”,“啪”地一声先灭了玉简。

不多久,小鹦鹉气鼓鼓从树林中飞出,掠翅朝着山下小院飞去。

她倒要看看,谢玄玉在忙什么事,比来见自己更重要。

大雨滂沱,黑云涌动,竹树被冷风吹得作响,如注的雨水沿着屋檐“哗啦啦”砸在满是泥坑的地面上。

猫公的视线从窗外移到室内,见谢玄玉从屋内走出,他已换好了衣物,一身武袍劲瘦,上下身被腰带分割,合出干练线条,目光看上去尤为冰寒,将桌上摆放的匕首暗器一一插入腰带。

与他以往出门时,漫不经心的姿态都不同。

在他身边,还立有一人,一身黑色披风,头戴兜罩。

若有学宫其他人在,看见此人必然要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周身散发着森然浊瘴鬼气。

曾有灵修不愿尊崇神主规则与统治,与神主对抗,挑战其权威,此后被流放浊瘴海域,永生不得出。

他们面容被海水侵蚀,被称为浊瘴之鬼,放在从前都是在灵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而今日,一个浊瘴之鬼,竟然出现在了谢玄玉屋中,还唤谢玄玉“主人”。

那人道:“一切都准备好了,神主今日去巡视西洲领地,不在灵宫,今夜主人若可潜入地牢,与我的手下对上暗号。不过记得,见那个人一面就好,千万不要久留。”

羲灵立在窗台上,抖擞了一下翅膀上的雨水,眉心凝起,注视着谢玄玉。

他去那里干什么,要见什么人?

谢玄玉眼中倒映着兵器森然的寒光,没有外人在,骨子里的冷漠便都散了出来。

猫公道:“你要小心,千万不能被神主发现,他此前数次试探你,若知晓你根本没有忘记从前的记忆,定然会起杀心。”

猫公担忧道:“一定要去吗?”

谢玄玉已往外走去,“今日你好好看家,若明日午时我还没有回来——”

他顿了顿:“你便立即离开此处。”

猫公神色凝重:“知道,你的藏书、你的花草、还有那些小兽,我都会带走。”

空气中浮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黑衣男子催促,谢玄玉抬手让他等一等,道:“还有一事——”

猫公:“你说。”

“去和羲灵说一声,我没办法赴约,你拿些漂亮的玩意给她道歉。”

猫公一愣,点头道:“好。”

卧龙道:“老大,老大,我呢!”

暴雨肆虐,天地黑暗,那二人一前一后已走出去,在雨中散为一团鬼雾。

在那团黑雾即将消失前,却见小鹦鹉一个飞身扑出门外,爬上谢玄玉的袖摆。

猫公着急大叫:“凤雏回来!”

可那黑雾化成漩涡,逐渐收缩,已随风消散在暴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下男主这边的线,然后就走感情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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