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单骑868(1 / 2)

东北方,杀声四起,黑烟直上九玄霄。

此时,周瑜带着三千庐州子弟立于陂渠边,静悄悄。

他们面前的这条陂渠,是太守吴景修建寿春外的护城河时专门挖掘的。

附近几个陂塘的水就是通过这条陂渠被引入到了东北方的寿春。

也许是因为因为泰山军在下游填埋攻城的缘故,这断陂渠的水位明显比以前要高。

二月末,春寒料峭,将这支庐江军刮得旌旗猎猎。

因为一路疾行的缘故,三千多庐江兵的队伍拉得比较大,在前头部队已经随周瑜抵达陂渠的时候,后面的队伍还在一路烟尘往这边赶。

不过落在后面的也多是一些后备部队,要带着全军的辎重。

但不等这些部队抵达,前头部队也是不能作战的,因为他们的铠甲、箭矢多在后面的辎车上,没有这些东西,部队的战斗力是发挥不出来的。

所以,在庐江军前部在等候的时候,一支支穿着不同颜色单衣,竖着不同族旗的队伍也陆续推着辎车赶了过来。

此时,五颜六色的队伍都聚集在陂渠南岸,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没办法,这里的三千庐江兵说是军队,但实际上就是庐江舒县、居巢、皖县三个地方的豪强联军。

你可以说这些部曲能战,但在外观上和补给上是肯定不能和朝廷的经制之师能比的。

当然,现在淮南地界上也没什么朝廷的经制之师了,像此时这些淮南兵这样,能以一家弄一个统一的军衣、旗帜,就已经是强的了。

不过,真正能做到这样的也不多,也就是舒县周氏、皖县乔氏和居巢范氏三家能做到统一服色。

这一次出征,这三家中以居巢范氏最累,因为其家为淮南巨富,家中光牛群就有千数。

而这一次原定的北援计划是打算走水道的,但当时孙坚那边带兵北上淮水的时候,走中渎水,将附近的舟船都抽调一空了。

没办法,舒、巢、皖三县只能从陆路北上,不过这样走距离倒也是更近了,不用再绕道。

因为运输辎重需要大量的力牛,而三县就以范氏的牛最多,所以当时的周瑜就以孙氏的名义向范氏借牛三百头用以转输军资。

孙坚这人在江东的名声实际上并没有多好,毕竟是从瓜农之子一步步奋斗上来的,干的都是一些让人觉得心狠手辣的事情。

所以范氏当然是想拒绝周瑜的请求的。

但孙坚毕竟是江东地面上最大的军头,范氏也怕自己这次拒绝了会被事后算账。

而且范氏是淮南豪商,当年祖辈就是范蠡、范增这些智谋之士,对于寿春的重要性当然是非常清楚的。

一旦泰山军真的打下寿春,那就可以在淮南之地获得立足,到时候他们这些淮南豪强必然家业难保。

在三千头牛和三百头牛之间,范氏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但即便大营周瑜出牛三百,范氏依旧派遣族将范晁来统领这些牛群,为此还让周瑜将后勤辎重营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范氏。

而这些要求,周瑜统统答应了,对于后勤那点蝇头小利他压根不在乎,只想赶紧带兵北上救援寿春。

这会,一直落在后面的范晁让部曲们约束完牛群后,也带着部曲赶到了陂渠这边。

而当范晁一看那对面寿春的情况,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寿春分明是破了呀!

其实范晁能看到,在场的三千庐江子弟看不到吗?

没人是傻子,看着那寿春方向烧起的浓烟和盖天的喊杀声,他们也能得出和范晁一样的结论。

为了救寿春,他们从庐江倍道兼程,一路上吃了多少灰,受了多少苦?草鞋都磨破了两双了。

好不容易就赶到这寿春门口了,你告诉我寿春就破了?

老天至于这么玩弄他们吗?

所以,很自然,一股淡淡的沮丧和迷茫充斥在众吏士心头。

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一种庆幸。

如果他们要是跑的再快一点,没准他们也要被卷入进去,不如就现在这样,努力也努力过了,还不用卷入战事中。

周瑜敏锐的感觉到了庐江子弟们的心态。

他不怪这些人,因为如果他是他们的一员,他也会有这样想。

对岸的泰山军是谁?

那是打遍了天下无敌手的存在。

他们江东人引以为傲的大帅朱儁,南征北战多少年,不也是折戟在了那些泰山军手上?

所以光是泰山军过往取得的那些战功,就足以让这些庐江子弟胆寒了。

其实周瑜还清楚一个缘故,那就是庐江兵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战过泰山军了。

他们庐江这边这些年出了不少豪杰,但不论怎么算,陈武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就这样的豪杰,就北上参了一次中原大战,陈氏部曲就全军覆灭了,这是何等的骇人啊!

周瑜也不说别人了,就他们周氏一族,死在泰山军手上的名臣大将都已经有一个手的数了,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所以庐江人对泰山军的畏惧是很自然的,他们想隔着陂渠观望也是能理解的。

以周瑜的口才和威望,他至少有三套说辞能鼓动庐江子弟们随自己一起过渠。

比如什么他们已经距离寿春很近了,即便不想参战,对面的泰山军也已经发现他们了,如果就这么撤退,必然会被敌军从背后掩杀。

又比如为了汉室,庐江子弟得激发天良,更不用说国仇家恨俱在,敌在对岸,如何有观望之理。

甚至,周瑜也可以凭借他们周氏的财富和威望,对众吏士许诺激励,只要赏格开得够高,就一定有勇夫随他过渠。

但偏偏周瑜一个不取,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从来不愿意以言辞惑人。

此时他,立马横渠,望着对岸。

渠水映着阳光,波光粼粼,浮着金光,北岸的青草已经长茂了,将整片平原染成了绿色。

再看那占据着视野的八公山,更是林木茂密,无数的飞鸟在空中盘旋,啼叫。

这本来是大好山河,但只看那八公山上飘扬的杏黄旗,那横亘在绿野地上的成群壁垒。

周瑜心中就涌出无限怒火。

他的叔父、族兄,朋友,都是为汉室而死,如果是以前,他周瑜一定是嗤之以鼻的,甚至会叱责他们为愚忠。

在公族子弟中,周瑜无疑是个异类,因为他完全没有那种维护既得利益的心态,他早就认为汉室天命已到寿数了,要亡了,也该亡了。

如果一个人应该死,但却迟迟拖着不去死,那就是老而不死为贼,对谁都不好。

可当他收到一封封族人们临死写下的诀别书后,周瑜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真正浅薄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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