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 光明850(2 / 2)
其实就水热条件来说,南方和北方相比,有着太高的条件了。
而无论在什么时候,哪地方能养活更多的人,哪地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直到他土地承载的上限。
就陈登自己的家族记载中,南方的人口增长在这二百年间获得了巨大的增长。
到了本朝最后一次的人口统计,位于南方的诸郡人口中,丹阳郡六十三万;会稽郡四百八万;吴郡七十万,比之中原亦是大郡;
而豫章郡人口更以一百六十六万高居全国前茅,远超河南尹、颍川郡。
而这还只是户籍上的人口增长,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那就是户籍上的人口是国家的,剩下的则是自己的。
而依附于地方豪强的人口数量实际上要比户籍上的还要多,再加上那些逃亡到山林里,被称呼为百越的人口,真实的南方人口数量已经相当不小了。
人口多了只是一个结果,其背后蕴含着南方终于可以成为粮食产出重地了。
实际上,朝廷那边也是直到安帝时期才认识到这一点,这才两次大规模调集扬州、荆州的租米,去赈济淮河流域及更北方的郡县。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太多人低估了南方的潜力了,还觉得南方只是争霸舞台上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陈登并不属于这群人,他相当重视南方,甚至要不是为了收复淮北地区的失地,他一定会将州治放在广陵,以方便攻略南方。
只是可惜,如陈登这般见识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孙坚。
这个在中原战场中失利的天才将领,在处处碰壁后,终于将目光放到了他的家乡。
所以,陈登慢了一步,孙坚已经整合了大半的扬州和豫章地,已经不可为敌,只能为友了。
如此,才有了陈登相约孙坚北过长江一会的想法。
其实孙坚也将这次北上当成一个重大契机。
那就是陈登说到底还是江北人,对于南方的情况实际上也是带了点滤镜的。
和中原成熟的开发系统不同,此时的南方文明更准确的是一种沿着水网分布的点状文明。
在水网密布的地区,经过两百多年的开发,的确成了高产的鱼米之乡。
从北方移民或者地方郡县编户的,基本占据了南方农业条件最好的地区,然后沿着水路交通线,建立屯民点和郡县,然后再向周边辐射。
但实际上有这些条件的平原和河谷只占南方的非常小的一部分。
在大部分南方地区,丘陵才是最主要的存在,可能十份土地,八份就是丘陵地。而且这个比例越是向西南发展就越高。
那些地形崎岖、山岩遍布的丘陵地区是完全不值得开发的,南方没有这个人力去做这样的土地平整工作。
于是,所谓的汉人文明在南方就好像一块大饼上撒的几粒芝麻,他们彼此之间靠着水网交通,但更多的则是被无垠的丘陵山区所包围。
所以,整个南方固然广大,但真正有价值的就是江东平原上的这一块吴越故土。
也正是如此,当孙坚陆续掌握了吴郡、丹阳、会稽北部等地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对更周边的地区无能为力了。
如果这一次,他不能借着北上的这个机会,将势力和影响扩张到江北,那江东必将被锁死在荒芜的南方。
那些丘陵山地中的山越人,就和山林里的群狼一样,无时不刻不在觊觎着平原上的汉人。
孙坚不是没想过攻打这些山越,将他们编户齐民,但很可惜,以江东的体量要独立完成这样的任务非得百年时间不可。
除非这个过程中,有更多的北方人能南下,不然孙坚就是代代打,也起码要五六代人。
而那个时候,天下都什么情况呢?
所以,对于孙坚来说,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占据了南方六郡最膏肥的土地后,编练出一支精兵,然后打出江东,进入中原。
对,就和当年那位西楚霸王一样,江东的未来不在江东,而在外。
其实,只要是稍微熟悉历史的,孙坚自己就对南方没有信心。
自秦王嬴政扫六合至现在已经四百年了,你听闻过有能长期割据江淮而能成事者的吗?
无论是汉初的英布,还是景帝年间的吴楚七国,江淮一带起事者旋起旋灭,以至于到了新莽末年,天下群雄逐鹿,就连河西都有割据者,但江东这么个地方,却连一家敢出头的都没有。
由此,可见整个南方人的心理状态。
那就是在南方搞事情,最好的也就是楚霸王那种路线了。
所以,这一次北上,孙坚在背后的小动作是不少的。
孙坚的确对汉室有忠义想法在,但不多。
像他这样的天才人物,总是会认为自己的崛起是一件必然的事。他不是受到了汉室的赏识才有了功劳,而是为汉室立下了功劳才有了赏赐。
所以对于孙坚来说,和汉室的关系更多的是一种交易,而不是如庸者所鼓吹的恩赐。
这一次,他派遣使者团北上下邳,除了将江东今年的贡物送到何太后那边,还是有着秘密任务的。
对此,自认收获重大盟友的陈登并不清楚。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了解真正的南方,也不了解孙坚的为人。
此时的陈登正和一户农人聊着金秋的收成。
任何野心和抱负都是有现实的物质基础作为依托的,就比如为何陈登有底气撑起汉室的旗帜?为何他有底气以盟主的身份去结盟青州和江东?
无他,就是他现在手里的稻米。
在整个中原都因为一场绵延三个月的大旱情而缺粮时,徐州却一点也不用为粮食而担心。
不仅是因为徐州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平原,且水网密布,本来就是产粮大地。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场严重的旱情竟然没有蔓延到徐州,整个徐州都在今年秋天获得了巨大收成。
而比这实利更具有蛊惑性的,则是其中蕴含的政治意味:
天不旱徐州,那不正是他陈登所主政的徐州必将有着光明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