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先登713(2 / 2)

“事礼?哼!那些满口仁义礼乐的酸儒有几个师?这天下乱了,到底还是要靠我们武人来敉平,靠嘴念经可念不死泰山军。”

说完,鞠义拂袖出了宫室,留下被怼的枣祗脸是青一阵,紫一阵。

鞠义出了宫室,吐出了一口浑气,然后看向驻扎在半腰缓坡上的亲军,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当鞠义出来的时候,他的那些亲军正点着篝火在那烤松鸡。

这万安山没什么地方让这些鲁直的军汉们新奇的,倒是这喝着山泉水长大的松鸡却是意外的好吃。

这些人在鞠义等大人物参观宫室的时候,他们无事,索性举行了篝火会。

就地劈了些宫室的门户,又找来一些松木,然后狩猎了十来只松鸡就地烧烤了起来,后来吃得美了,大伙齐齐出动,几乎将这一片的松鸡都灭了种了。

篝火、烧烤、袍泽、酒水,这些要素汇聚在一起,那就是男人最原始的快乐,这是从远古就遗留下来的快乐模式。

这些人相互之间吹嘘着彼此都了解底细的牛皮,然后你一杯,我一杯,觥筹交错。

他们齐齐呼着“敬陈公、敬鞠帅”,以此为名,将搬上半山腰的酒水全部喝干了。

而这些放浪恣意的武士们就是鞠义恩养,冠绝全军的“先登军”。

所谓先登实际上就是过去的死士,凡是攀附城墙,填埋沟壑,冲在第一批的就叫先登。

而鞠义的这群先登士也确实就是来源于那些死士,他们也是鞠义最早起家的根基。

他们与鞠义互相成就。

先登需要鞠义的胆识和军略,更需要他的保驾护航,而鞠义也需要这么一群不知死为何物的勇士们,为他摘下一个个战果,让他登顶陈国第一大将的席次。

所以正是这样特殊的关系,先登军不仅和袁军其他各营不同,甚至在全天下也估计找不到第二支。

现如今大部分诸侯的军兵都是拣选的良家子,或虽也游侠成军,但也试图以严刑峻法约束军纪。

随着天下大乱这么多年了,现在还存活的势力谁都知道,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打胜仗。

但鞠义的这支先登军却不是如此,这些人几乎都是浪荡游侠儿,或是恶贯满盈的渣滓,不被送上战场也要被地方上给处死。

而鞠义给了这些人机会,也从来不用军法管束他们。

别的营头不准喝酒,而他们可以畅饮,甚至到了酗酒的程度。他们聊天的时候喝酒,行军的时候喝酒,扎营的时候还是喝酒。

而酗酒又常和乱性相关,这些人喝了酒就去骚扰沿路的妇女,甚至醉得时候连母羊都不放过,可以说放浪形骸。

如果是别的营头这样,等待他们的是鞠义的鞭子和军棍。

鞠义培养出了最严酷的军法官,这些人就是盯着军中的吏士,稍有小过就是一通军棍下去。

也是奇怪,最为严厉的手段和最放纵的管理竟然会在一个军队中同时存在。

此刻,当这些先登军武士们喝得烂醉的时候,看见鞠义过来了,忙起身对鞠义欢呼,还邀请鞠义也来喝一顿。

鞠义没有拒绝,走到一处篝火,吃了半个松鸡,又喝了半碗酒水,然后和这些先登武士们唱着各自的乡谣。

鞠义用自己独特的西北口音唱着悲怆的乡谣,歌声中透露的浓烈情感让先登武士们动容。

他们感受到了凉州人的苦闷,那种被隔绝于外,咫尺皆敌的孤独和悲凉。

他们喜欢鞠义,而鞠义也喜欢和这些人呆在一起。

正如先登死士这个名字,只有最底层、最卑劣、最绝望的群体才会被抓为死士。

倒不是说只有这些人道德卑劣,而是法律只管这些人,那些贵人武士们道德再坏,也沦落不到这些人的地步。

比如鞠义亲从中的一个先登士,叫张赤,这人就在本地犯下大案。

张赤从外面浪荡回乡,和母亲吵着要吃肉。其母耐不住,也苦儿子辛苦,就去同里的屠户家求肉,但却被屠户折辱。

然后这事被张赤知道后,当天下午他就将屠户一家杀光,甚至还淫辱了妇孺。

这个案子事实非常清晰,但却难处理。因为它涉及国朝所推崇的孝道,为母复仇本就是士所推崇,可这张赤的行为太过于恶劣,以至于非重刑不可。

但直接杀了也不好,于是就被地方上送到了军中,隶在了鞠义的先登士下。

其实鞠义明白,张赤没有错,他错就错在身错了地方。

如果他生在一个豪势之家,他的行为将会被被乡里传唱,人人都会称赞他的烈气,而不是如现在成为一个死囚。

就如隔壁琅琊的臧霸,不也是如此吗?但有些人做了,那是五鼎食,有些人做了,只能沦为刀下鬼。

而如张赤这样的人,在鞠义的军中还有很多,都是来自于这样最绝望的底层。

他们在袁军是毫无前途可言的,只有先登军能容下他们。

其实鞠义也在感慨,他越来越发现袁军成了一种贵贱分裂的军队了。

在早年,他们还没有拿下豫州的时候,那时候虽然军中也有贵贱之分,但依旧给所有人机会,就如他鞠义自己,实际上和中原这些豪势子弟比起来不也是卑贱之人吗?

但他照样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站到现在这个位置。甚至刚刚那个枣祗被他骂了,其人也只能憋着。

但现在呢?

一个军余即便再有勇力,再敢战,他依旧无法成为一名武士。

因为要想成为武士就必须要有坞壁和田土,没有这个,做到极限就还是一名军余,了不起就做到个伍长。

而在袁军呢?什长以上就全部是武士群体,只有这些人负担得起甲械、战马和仆隶,

而这些才是让军余们绝望的,因为这和努力和幸运再无关系。

鞠义知道这个问题,但他无力改变,而且说实在的,他也没多想改变,因为这样的模式保证了袁军的战斗力。

不论他是否同情那些军余,事实就是,仅仅一个披着铁甲的武士就抵得上五个他们。武士才是袁军的站力保证。

唱完乡谣,鞠义又喝了不少,就在他有点微醺的时候,从坡下奔上来一个背旗武士,他上来就禀告前军已经抵达到谷口,随时可以准备战斗。

于是,鞠义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眼里散发着精光,他让先登军们收拾一下准备开拔。

他要去前面检阅他的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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