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亦贪生1564(2 / 2)

静听此心,静得此志,静感此怀!

岷王虞礼阳都肃容了。

即便是神游物外如姒骄,也一时睁开了双眼。

千古以来,人们所争所求,无非名利二字。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而人生在世,谁不为声名所累?谁不想青史留名?

沽名钓誉者有之,讪君邀名者有之。

唯独这奚孟府,于利一无所得,于名遗臭难洗,只为统合夏国朝臣意志,把自己变成一滩烂泥,叫所有人都来踩上一脚,丝毫不自我顾惜。

他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人,他是大夏国师。奋斗一生,才成为整个夏国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今日却能为国如此。

实在令人感佩!

忽而有珠敲玉撞声。

哗啦啦。

御座之后,那珠帘一掀——

夏太后竟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

三十二年来第一次掀开这垂帘,就这样端立在满朝文武之前。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她亲自拨开珠帘的手,明明美丽纤柔,却有一种分付江山的力量。玉色贵极,覆手遮天。

珠帘掀开,显现的是她的世界。

她像是从一个厚重的故事里走出来,如此从容地、展开她的人生画卷。

她并不年轻了,眼角细纹里,是沉淀的岁月。

你依然可以感受到她年轻时候的美丽。

眉如新叶,眸有秋痕。

人似玉就,仪态雍容。

可她独具魅力的地方,更在美丽的姿容之外。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让人心安的气质。

“母后。”夏天子唤着,便要起身避座。

但夏太后往前一步,伸手已经按在他的肩膀上,将他轻轻按坐下来。

“天子不该为哀家避座,哀家当为天子扶椅。”

夏太后掀帘而出,具有非凡的意味。本是“听政”,而今“视政”。

夏天子起身避座,是让出国柄,奉献威权。

但她拒绝了。

她不为尊权独握,站出来只是要抵对风雨。

她的手在御椅上轻轻一按,仿佛真的替夏天子、替她和先帝仅剩的这个儿子,稳定了这个风雨飘摇的江山。

她往前一步,似乎踏在夏国的万里山河,行在万里龙脉之脊上。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在事实上挽救了夏国社稷、又一手将夏国撑扶至今的女人。

“国师说自己贪生怕死……哀家又何尝不是?”

她用这样一句话,做她掀开垂帘后的开场。

她的眸光移动,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年立在城墙,面对齐天子兵锋,看着那杆紫极太皇旗,仿佛天幕一样覆盖下来……哀家害怕得几乎喘不过气!

哀家的手心都是冷汗,心一直在颤!

哀家太怕死了,太怕就那样死去,太害怕死在被打破的贵邑城里。怕尸体横在那断壁残垣中,天上飘着的是血雨,人间荡着的是孤魂。

哀家害怕……害怕死后世间已无夏国人,害怕百年后世上不闻有夏!”

“诸位卿家!”

她情真意切的眼眸看过来。

“夏国不是哀家一人之夏国。”

“夏国也不仅仅是你我、不仅仅是我们的夏国。”

“我们的父辈、祖辈……我们的亲友、师徒、同窗、街坊……所有出现在人生轨迹里的人和事,共同成就了这个名字。”

“而今它将要被人抹去!”

“这难道不可怕吗?”

她问道:“这难道不让人恐惧吗?!”

“龙将军说,镇国当死国。国师说,死国可也。但哀家不希望你们死国,哀家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哀家希望你们带着对夏国的记忆,好好活着。”

“届时如若事不可为,诸卿便自去吧。天下之大,总是有处容身。”

“但是在这之前,请不要轻易让人抹掉这个‘夏’字。”

“因为它不仅仅属于你我。不仅仅属于我们的父辈祖辈,也应该属于我们的子辈孙辈!我们如何能让本应该属于他们的这个名字,在我们手里丢掉?”

她站在丹陛之上,龙椅之前,对着所有人深深一躬。

这下子就连武王姒骄和岷王虞礼阳也起身回礼。

丹陛之下,百官更是尽皆拜倒。

而夏太后仍然躬身未起,恳切地说道:“诸卿!请一定顾惜你们的生命,也请为‘夏’这个字,至少做生命之外的努力!”

是日,大夏满朝文武,尽划左掌,以血盟誓。

誓破齐贼!

于是以武王姒骄为主帅,龙礁为副帅,岷王虞礼阳镇军随行,尽发神武、镇国两军二十万人,全国府兵百万尽发。

相国柳希夷、国师奚孟府、广平侯郦复、宣平侯樊敖、安国侯靳陵、阳陵侯薛昌……尽塞军中!

其中奉国公周婴自发周氏家兵万人,亲领出征。

触家家主触让发触氏家兵万人。触家老祖触公异镇军随行。

太家家主太煦曰:“太氏已有真人死,天地以血雨为悲,生者可为死者而哀乎?”

于是举族中青壮,尽发太氏家兵一万三千人,皆往前线!

一时间,夏国举国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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