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天机游,波澜清2494(2 / 2)

“玄镜,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府。”鲍宗霖表情严肃,一拂袖,将鲍玄镜卷回马背,又连人带马卷往临淄。这才对郑商鸣道:“都尉大人,鲍氏有子不肖,老夫无颜自刑,擒来请北衙拿审!”

涉及公务,便由不得郑商鸣和缓。

他握住腰牌,看了一眼鲍维宏:“不知这鲍维宏……何罪?”

鲍宗霖脸色沉肃:“我鲍氏累代忠良,为国为民。他身为鲍氏子,享尽国恩,竟私藏佛经,闭门诵读!”

郑商鸣心中松了一口气。

鲍维宏若真犯了什么大事,他当然也会秉公处置,但不免在朔方伯面前不好说话,影响了刚刚经营的交情,甚至于影响到海上要事的默契。

“伯爷。”郑商鸣缓声道:“我朝虽不礼佛,也有枯荣之鉴。但圣天子当朝,从未明令禁佛。东域有悬空寺在,禅音难免广远。民间偶有香火,都从自由。”

他看着鲍宗霖:“前武安侯都练得佛功。好读佛经,却也……算不得罪过。”

他不想说鲍宗霖大题小做,也不想探究昌华伯和英勇伯有什么矛盾,不愿干涉鲍家内部纠纷,有关于鲍氏的一切,朔方伯自会处理。

但鲍宗霖道:“好读佛经倒是不算什么,但我发现他同时还对逆寇枯荣院有超出常矩的关心!不仅多方追寻枯荣院相关历史,还亲身去搜街巡巷,探究故人!”

这位在朝野极有声望的老伯爷,眼神里有一丝后怕,表情异常的冷硬:“老夫不忍查,也不敢查。便请北衙过问,无论什么结果,鲍家都认。”

“枯荣院”这三个字一出来,郑商鸣就是一惊。待听完鲍宗霖这番话,他已没什么能说。

当年的枯荣院公案,牵连之广,影响之深,堪称元凤第一案。此前此后,都无能及者。

后来的楼兰公反叛,都是此事之余波。

怨不得鲍宗霖如此警惕。这样大张旗鼓,是为了给鲍家澄清!

他若是含糊过去,反倒是对鲍氏不利。

当下将已然五花大绑还封住口舌的鲍维宏提在手中,严肃地道:“北衙一定会秉公审理,给鲍家一个可以信服的交代。”

“这个交代,是给临淄的!”鲍宗霖不再看鲍维宏一眼,转身便离去。

而一步三回头的鲍玄镜,这时候已经回到朔方伯府。

那匹被掏空内脏的妖马,自然在回城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鲍维宏笃信佛教,妄从流言,对枯荣院有同情心。

罪责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对鲍维宏本人的前途有些影响,但影响不到鲍家。

同时鲍维宏探寻枯荣院历史的事情,就可以解释清楚。

无论是鲍家现在和郑家的关系,还是鲍维宏本身的干净程度,都能够确保这案子的分寸。

往后鲍维宏赋闲在家,会比现在用起来更方便。视情况可以一蹶不振,也能浪子回头。

他就像那匹妖马一样,被处理得很干净。

……

……

“汀兰。今日为何如此失态?”

送走客人之后,温延玉坐在椅上,端了一盏茶。

这位冠带飘飘、气质谦和的朝议大夫,此时有一分在自己女儿面前罕见的严肃。

他问的是温汀兰今日在书楼里尖声呵斥――

三岁学诗七岁礼,她从小就是以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的模范来成长。

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一次都没有。

虽然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出来待客对答,温婉淑仪如常。

但温延玉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有些不安。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温延玉道。

当然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去找答案。

温汀兰的三爷爷,老太医温白竹,正躺在门口的竹椅,两眼昏昏,仿佛已经睡去。

春日黄昏的温家,向来是这样宁静平和的。

温汀兰脸上一直挂着的端淑的笑容,就这样消失了。她也往椅子上坐,但扶了一下才坐好,也端了一盏茶,但没喝又放下。

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她说道:“晏抚心里还住着那个女人。我知道他忘不掉。”

温延玉脸上的严肃消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怜爱。

天下父母爱子女之深,难以尽诉于言语。

他不曾让女儿受过什么委屈,但女儿却在男方下聘的日子里如此伤心,以至于失态。

“如果你不想嫁了,可以不嫁。”他说。

温家倒也不是一定要结晏家这个亲。

但两家都已经姻亲姻亲地叫了这么久,两个孩子也相处了这么久,收了晏家的聘,再来悔婚,这就不是可以心平气和解决的事情。

晏相再雅量宽宏,恐也吞不得这口气去。

可温延玉不需要女儿知道这件事情多难承担,他只需要让温汀兰知道――可以这样做。

他温延玉的女儿,永远有选择。

“我难过的原因正是在此。”温汀兰坐在那里,平静地流泪:“我离不开他。”

门口的温白竹掏了掏耳朵,起身走了。

他想着是温汀兰受了欺负或者哪里不舒服,便坐在这里听。

感情的病症,可不是药石能医。

……

……

星海中的涟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渐散渐浅渐归于无。

阮舟在银白色的小船上低头,但见星河如镜,竟然映照出了自己的脸。

“爹爹。”她提醒道:“您一直找的鱼秧子不见了。”

间有涟漪起,必是鱼群集。

这“天机游”之法,她自小修习。当然还不足以掺和钦天监正的天机战争,打打下手,却是没有问题。

最近几年天机异常隐晦的波动,断断续续,有所指向,阮泅一直都在寻找那些天机线的落点,并且锁定了星河某处的涟漪……但那些涟漪,却在刚才一下子就清空了。

“那就放一放。”站在观星楼上的阮泅,负手不回头:“此时再寻,事万倍而功不得一分。”

他看着天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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