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包藏祸心3(2 / 2)

弹劾高拱的奏章这么多,张居正、戚继光……甚至海瑞都有许多传言黑料,说他因生不出儿子,逼死妻妾。

朕只需行事光明磊落,不愧本心,什么魑魅魍魉,都是纸老虎!

念头通达,一口吐出心中郁结之气。

朱翊钧这才感觉右手隐隐作痛,他想到了刚才生气,使劲锤了一下扶手,因为皇家用料还蛮结实的,反震得自己小手生疼。

还好原体胖乎乎的,全是肉。

朱翊钧轻轻捏动右手,应该没有骨裂受伤。

旁人只当他在气头上,不敢惊扰。

片刻后,来到慈庆宫。

按照礼法,陈皇后才是朱翊钧的嫡母,地位远高于李贵妃。

但她性情温和,身体不好,还没有子嗣,因此不愿多事。

李贵妃没有恃宠而骄,待她如长姐,每天带着原体走动问安,关系融洽。以至于陈皇后听到朱翊钧的脚步声,都很开心。

陈皇后准备些许点心,正要招呼两人落座,见神色有异,忙询问详情。

见礼过后,朱翊钧让冯保捡重点复述了一遍。

李贵妃气急:“高拱这厮,一定要除去!”

陈皇后点头称是:“操弄权柄,没有臣子的本分,本宫也容不下他。”

李贵妃挥挥手:“姐姐,这时该雷厉风行,借此立威,以免外臣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奴大欺主!我看……免了他的冠带,以白身回乡,让他速速离京。”

“不是说高拱谋反吗?这等重罪该杀,凌迟处死!”

朱翊钧童音清亮,众人听得一惊,只有冯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连忙跪下:“万岁爷圣明,高拱不思先帝的恩德,专权擅政,按律大不敬,可处以斩刑。”

“休得胡说。”李贵妃瞪了冯保一眼。

“还不到这种地步。”

陈皇后轻抚朱翊钧的后背,连忙劝道:“我儿莫要生气,他是当朝重臣,不可轻言生死。都是些风言风语,莫要当真。”

李贵妃点头:“皇帝可不能擅杀重臣,那是暴戾昏君才做的。把他罢官去职就是了,赶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朱翊钧心中暗笑,果然如鲁迅所说,中国人都是喜欢折中的。

“刚才只是戏言,儿子有意如此,博母后母妃一笑,免得惊惧伤身。关于高拱的处置,儿子有些想法。”

朱翊钧学冯保,来了一次先声夺人,至少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

“姐姐不妨听一听,钧儿自登位这几天,有所历练,心智成熟。从张先生中暑就能想到百姓,还懂得处理后宫之事……”李贵妃有心夸耀,把朱翊钧今天做的事情向陈皇后大略一说,引得连连赞叹。

朱翊钧道:“弹劾高拱的奏章,都是过去旧本,当时已有定论,如今再提,不免有损爹爹的名声。至于谋反之类的传言,没有一点实证,不可轻易定罪。风言风语,用来罢免一个重臣,过于轻率。儿子尚幼,难保主少国疑,本该稳住朝堂,不可轻动……”

“放任高拱不罚,岂不让他更加跋扈?”陈皇后皱眉。

“当然要罚,只是罢官回家,实在太便宜他了。想借此退养,朕偏不随他的意。”朱翊钧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想揽权,就让他远离京师,做个底层小吏,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

听说辽东苦寒,不是好地方,就罚他去辽东当个驿丞!”

对于李贵妃等人而言,罢官还是贬到辽东当底层小吏,区别不大。

几人听得点头,朱翊钧心中松了口气。

高拱能力不俗,革新兵制,促进隆庆和议,推动东南开海,以海运替代漕运……

但脾气又急又臭,掀起多次政斗,曾惹得六部联合上疏弹劾,连隆庆都保不住他。

是隆万变法的先行者,也是一个缺点明显的治国之才。

现在强留他,以后肯定还会生事,甚至和张居正两败俱伤。

但就这样让高拱回乡赋闲,虚度光阴,浪费人才。不如让他去辽东,日后再招回来。让他实地考察当地,了解此时的风土人情,为以后做准备。辽东巡抚张学颜,是被高拱破格提拔,有张学颜关照,高拱在辽东的生活,根本不是问题。

朱翊钧自后世而来,自然知道辽东对大明的影响。

辽东不该成为外族拖垮大明,欺夺天下的源头。

大明反该以此为基,攻略东北亚!

为此,不妨早作打算。

“但是除去高拱后,人心浮动。还得找出实据,以免外朝搬弄是非。”

朱翊钧看了一眼冯保:“可从陈洪、孟冲这等人入手,找出他们的错处,还可证明任用大伴,并非乱命。”

冯保闻声一喜,万岁爷心里有我。

李贵妃点点头,前几日广西道御史张涍,说及任用冯保之时,没有令旨,不合法度,还说什么“名于器安可假人”,惹得她心烦,想必闹的都是高拱一党。

“随后,要安抚外朝人心。可任张先生为首辅,主持大局。

还可招些德高望重的旧人,如海瑞,清名极盛,儿子尚在东宫时,都能听闻他的事迹,高拱不用这等名臣,显然是他的错处。更何况儿子心里还有一点忧虑……”

“我儿有话直言,娘和姐姐在此,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李贵妃见儿子说的井井有条,不但没被此事吓到,反而能想到后续的处理,已经十分满意。她心中感慨,多亏了过去自己不曾放松管教,才有今日开花结果。

朱翊钧犹豫道:“高拱在爹爹潜邸时,想来不会这般跋扈,他的脾气,多半是一点一点位高权重,养起来的。”

冯保心中腹诽,高拱年轻时就敢当面讥讽严嵩,他的脾气何曾改过。

“高拱与爹爹有旧,如此处置,已经失了情分。儿子想到爹爹,心中惶恐又难过,担心将来张先生也变得这样。”

陈皇后劝慰道:“张先生性情稳重,不会像高拱这样无状……”

“甚至还有大伴……”朱翊钧看向冯保,眼中暗含精光。

冯保一惊,怎么还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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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神宗在东宫,每晨谒奉先殿、朝帝及生母毕,必之后所问安,后闻履声辄喜。既嗣位,孝事两宫无间。

《明实录》河南道御史王九仪言,巡抚江西曹大埜狎邪小人始进谏吉与张居正深结相纳。是时居正为次相,欲去首相高拱招邀南北言官论拱迄无应者,乃嗾大埜劾拱十大不忠比之秦桧严嵩……曹大埜冠带闲住。

《万历野获编》嘉靖间分宜当国,而高新郑为史官,候于私宅,时江西乡兖求谒者旅集,及分宜延客入,皆鞠躬屏气,高因大笑,分宜问故,高对云:“适见君出,而诸君肃谒,忆得韩昌黎《斗鸡行》二句云:大鸡昂然来,小鸡悚而待。”严闻之亦为破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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