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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彼得张开口,过好的记忆力以及过量的情绪冲击力,让当初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事无巨细地复刻,如同电影一样,“他说……‘为什么’。”
“……‘为什么?’”
“还有一句:‘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迪克补充道。
“他很愤怒。”杰森说道,“不,是暴怒,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准确来说……”
“从没见过他情绪这么激烈的样子。”迪克说道。
查尔斯长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喃喃自语般说道。
“他是在怨恨于被杀死的事情吗?”斯特兰奇疑惑地说道,“他的意思是:为什么要杀死他?杀死他本身是个致命的错误?”
查尔斯摇了摇头:“不。”
那并非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些什么?”克拉克连忙出声说道,“查尔斯,他那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又或者……”
你从他脑海中看到了什么?
查尔斯没说话,他只是安静地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他将信纸递给了走上前的克拉克。
“你们看了就知道了。”他说道,语气平静而温柔。
伊诺克坐在一辆略有些老旧的出租车内,在烈烈的阳光下,穿梭过略显狭窄的街道。
这里的景色看起来陈旧而迟缓,却又鲜艳而浪漫。街角的咖啡馆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一切似乎蒙上了亮橙色的滤镜。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热情与生命,车轮碾过铺路的卵石,车身就像是摇篮一样晃动。他听见质朴而动听的歌谣,微睁开眼,看见阳光透过建筑的缝隙,落在沙沙作响的百叶窗上。
百叶窗下的墙壁上,天使张开洁白的翅膀,手持金杯,朝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挥手。
更远处,维苏威火山安静矗立,如守城的巨人。
这里承载了他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生命中全部的美好。
他的故乡。
出租车在一处略显狭窄的道路中间停下,热情的那不勒斯司机双手翻飞,用烫嘴的意语说道:“朋友,咱们已经到了。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居然会来这里?游客们都会成群结队往卡普里岛去呢,那儿的海景套房都已经卖到六千欧一夜了!嚯,你该不会是定了这一块的民宿吧,那你可得注意安全!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块也谈不上危险了,这些年好多了,以前这儿可是黑手党的地盘!”
伊诺克随手抽出几l张纸币扔给了司机。
司机见了那明显不是欧元的纸钞,正要说话,却在意识到那全是最大面额的美钞后住了嘴,美滋滋地问伊诺克还需不需要其他帮助。
伊诺克没搭理他,只是慢慢下了车。
他的腿依然没有什么力气,但他尽力保持了稳定,至少看起来不是个腿骨全碎的残废。
他走到了铁栅栏前。栅栏上缠绕着花藤,因长期无人打理,早已枯萎。院内种植的玫瑰也因热带气候和无人照料,在烈阳之下大片枯死。
伊诺克掰断了门锁,走了进去。
司机数完钱,正准备与客人打个招呼再离开的,没想到这位游客竟然径直入了特洛维卡家当年的住宅!
司机突然感觉到一阵胆战心惊——难怪!难怪他整个人看起来阴云密布,长相却又如此漂亮,到了张扬不知收敛的地步。
原来是个特洛维卡!瞧这西装革履的样儿和纯正口音,他还以为这家伙是从米兰来的呢!
司机不敢多管闲事,连忙一脚踩上油门离开了这片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地方。
伊诺克抬起头,看向自己幼时的住宅,他的神色出现了些许恍惚,像是忽然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已然陌生了的旧世界。
他想要片刻的逃脱,短暂的休憩。他不想再被脑海里那些几l乎要让他再度失去理智的东西控制,也不想听它们如同宣告胜利般的疯狂呓语。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来到了他记忆中已经逐渐褪色,却依旧清晰可见的旧世界。
在这一刻,一些被岁月长河带走的东西,刹那间翻滚着,朝他涌来。
地面上的灰尘有了踩踏过的痕迹。
他收回了目光,一步步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走到了旧宅的内部。
在步入大厅的那瞬间,他的脑海中如同被启发了般,播片似得闪烁过不少童年快乐的回忆。
那些童年的回忆很快尽了,跳过了一整个少年的时代,来到了他的青年。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哥谭的那间旧宅。他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
空气中的铁锈味愈发浓烈了。
他慢慢走上台阶,来到了二楼。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此刻跪倒在空旷的木地板上,他像是无法承受痛苦一般慢慢倒在地上,鲜血自他的胸口处喷涌而出,将地面上画着的六芒星染成了可怖的血红色。
心脏脱离了血管的桎梏,掉落下来。
扑通,扑通。
伊诺克沉默地注视着六芒星中间的人。
生命的弦即将断裂的时刻,星鸦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伊诺克,他的瞳孔扩散了一瞬。
……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老板来……接他了吗?
他倒在地面上,抬起头看向伊诺克,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伊诺克走上前,蹲下身,抓住了他拼命想要伸出的手。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星鸦张开嘴,却只能发出连不成句的气声,如同肺部漏气了一般。
而伊诺克却已经听见了他从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
(为你复仇。)
(老板,少爷,奥罗拉的孩子啊。我是如此的爱你,又是如此的无力且卑微。)
(我知道是谁杀了你,可我却无法复仇,就像我无法为她复仇。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可以轻易杀死我,不比杀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围绕着特洛维卡家的诅咒与恨,会是吸引它们的最佳养料。)
(恶魔们……会杀死他们的。全世界,陪葬。)
(能再次看到你……)
心灵的声音断绝于此处。星鸦的瞳孔再度扩散,然后不动了。
漆黑的.污浊的黏稠液体从他胸前的伤口处喷涌而出,伤口愈来愈大,已然不再鲜活的血液迸溅,染红了伊诺克的半身。
地面开始震颤,远处,维苏威火山骤然喷发出烟尘,如同逐渐苏醒的火焰恶魔打了个喷嚏。
随后,在天穹的尽头,一道巨大的裂痕骤然撕裂,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伤口,周围密密麻麻尽是切割般的细痕。
火焰.硫磺.有如实质的憎恨与狂怒,从天空的伤口处倾泻而下。
屋内,伊诺克望向大厅的尽头,赤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穿过室内漂浮着的灰尘,落在角落里的圣母玛利亚雕像悲悯的脸上。
他垂下眼。
他伸出沾满了血的手,将那双圆睁着的眼睛阖上。
随后,他面色近乎麻木地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往楼下走。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着。
我不该是这个反应,可……我该是什么反应呢?
人总是会死的,不是吗?
不对,不对,不对……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或许,我需要来一杯咖啡。
他想着。
康斯坦丁和斯特兰奇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色错愕无比。
还沉浸在那封信所披露出来的可怕信息中的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查尔斯问道:“怎么了?”
两个魔法师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沉重。
“地狱之门洞开了。”斯特兰奇说道。
“这不应该……”康斯坦丁有些发愣,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范围,“明明那三个大恶魔的封印还能持续至少半个月!”
为什么封印会提前被突破?
斯特兰奇打开了传送门,所有人都透过传送门看向世界的另一侧。
他们看见,在一道撕裂天空的伤口中,岩浆如同血液般倾倒而下,污染了一整片澄澈静谧的那不勒斯湾。
人们在尖叫,在恐慌,他们四散奔逃。狭窄的街道上,车辆挤作一团,悠闲的咖啡厅外,桌椅倒了遍地。
他们看见,在一处海湾沿岸的山坡,缠绕着枯萎花藤的屋顶上,伊诺克安静地坐在那里,他望着地狱之门,垂着眼睛,脸上无悲无喜。